伏泠敏锐地察觉到一丝危险气息,搜神敛魄一般把他神识全都探查了一遍。他尽量镇定,牵制住他的端王却分毫不让,一双眸子紧紧凝视着他。
“草民伏泠,奉命为殿下看伤。”伏泠低声说,他退开些空,无意踢上了床边的脚踏。木器相撞,沉沉地响了一声。
屋外婢子听见动静,推门进来。端王也在此时坐起身,他上身赤裸着,反复探看活动了好半天,才饶有兴致地打量伏泠。
如此看来,端王又像个普通凡人了,只比别个多些战场征伐而来的杀气。伏泠余光打量过身畔,却不见Yin差的踪影。
伏泠原以为是他抢回了端王生魂,Yin差要发落他,此时瞧着却不是那么回事。
没有穿堂风,那股令人寒毛乍起的气息也不见了,满室火光或明或晦,只等人剪烛。
婢子们惊异于昏迷的端王殿下居然醒了,又对这神医有些忌惮,动作都悄不声儿的。几个小厮进来,七手八脚地将管事抬了出去。
端王旁若无人地穿起里衣,边系腰带边说:“从今往后你归凤城军,上元节过了跟孤去沧山。”
乍闻此名,伏泠心中一紧,面上不动声色道:“殿下抬爱,恕草民不能听命。”
“由不得你。”端王停下动作,目光锐利,打量着伏泠,他随手招来一个婢女,道,“安排间院子,带伏泠公子住下。”
“我……”伏泠还想说什么,只见端王眼睫半掀,不发一言地盯着他。
“做客几日总不成问题吧?”
端王一身血性,并这说一不二的气势,威胁起什么人来,几乎不留反驳的余地。
一旁婢女拿起伏泠装针药的皮囊,恭敬道:“公子,请吧。”
伏泠垂眸细思,到底没有反驳,他拢袖端端行了一礼,这才离开。
端王盯着再次掩合的房门,抡了抡伤臂,莫说皮rou,就连深处的骨伤也好全了。
“莫通。”端王唤了一声。
室中无声无息地显现出一个人的身影,他来到榻边,半跪身道:“主上。”
“狐族,略有凶气。”
狐族隐世百年有余,伏泠却是在这一二年间冒头的,身上凶气更是害过人命方才能有。
“你盯紧他,”端王沉目,一手抚上肩背,“不论如何都要把他留在身边。”
“诺。”
***
端王尉迟沧,不讲理在晏国都是出了名的。坊间传闻其人行事无状,平素横行霸道,又有王爵在身,就是哪位大人冲撞了也只能亲下轿来赔不是,更莫说平头百姓。
伏泠随为名医,追根到底也只是个布衣。别说端王殿下,就是他手低下几个兵蛋子他也惹不起。
无奈落榻别院,伏泠托府中夜差给家里捎了封书信,约摸一个多时辰,药童清杳才摸来,背上背着一大个木箱,见着伏泠立马扑上来哭。
“公子,我就说那厮不是好鸟,您药都还没煎完呢,哪有瞧完病不放大夫回去的,太欺负人了!”
伏泠帮他卸下东西,轻拍肩背,宽慰道:“只当做客就是了,呆不得两日他也要厌烦我们。”
清杳趴在他怀里,鼻翼翕动,在他袖角不住地嗅了又嗅,许久才说:“怪味道,您淋雨了?”
此话一出,伏泠也是抬袖闻了闻,袖间满是雨后春林那股shi蒙蒙的气味,似有几分花香,与他一贯沾苦的气息分毫不似。
小娃儿鼻灵,曾还有过几次甚至嗅出了伏泠身上的妖气。伏泠不敢马虎,从箱中翻出一只药包,仔细佩在腰间。
院门恰在此时被敲响了,一位穿甲佩刀的将军大步进来,立在伏泠跟前:“末将莫通,来与公子商议西行之事。”
“不去。”伏泠干脆回绝。
清杳更是气势汹汹地冲上来,两手叉腰,拦在莫通面前。
“殿下已上疏请命,封公子为太医校尉,比秩千石。”莫通不为所动,“若公子不从,一罪贻误军情,二罪违抗皇命,还望公子三思。”
伏泠不怒反笑,道:“你们这般逼迫,也不怕我伺机报复?”
“久仰公子清名,断不会如此。”莫通扶刀,神色恭敬肃穆。
话已至此,伏泠再不能说什么。他叹了声气,仿佛妥协一般,语气也松弛下来:“端王如何了?”
“已无大碍。”莫通也是退开半步,向不及他腰高的清杳点了点头,又对伏泠说,“公子近几日先住府上,行装有凤城军收拾,不必担心。”
这是要软禁伏泠的意思。伏泠自知他一时冲动露了马脚遭人猜忌,此时到底是无法扭转了,只好先服下软来。
“也罢。”伏泠落座,清杳立时跑来他身边,侧目仇视莫通,很有些牙痒痒的恨意在。
“我府中还有药未派,劳军爷派人帮着这孩子,随他送送药。”
莫通瞧着凶神恶煞模样的清杳,忽地做出一个鬼脸来。清杳立时被吓得一缩,躲进伏泠怀中,眼角都挂上了泪。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