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沈期最终也只能是想而已。
纵使月光冷冽,越过云层,洒落在叶云绝的眉间发上,直让人心神恍惚,叹美人如斯。
可这里是五仪仙门,是整个仙道最见不得龌龊的地方。
更何况,程锦也来了。
沈期松开叶云绝的手腕,退后了一步,转身去看那匆忙赶来的正人君子。
他依旧笑着,身上的气质一如叶云绝初见他一般,温润如玉,似水柔情。
“玉衡真人。”沈期抱着古琴,坦然的打着招呼,“别来无恙。”
程锦落下地来,看了看叶云绝,之后才看向沈期。
他一向不喜欢这个一直笑着的温润白衣修士,于是这次也没能摆出什么好脸色,他生硬的回道,甚至没有用名号尊称。
“沈期,这里是五仪仙门的弟子居,请你离开。”
但沈期不为所动,他甚至慢条斯理的将手里的古琴放入琴袋,背在身后,之后才慢悠悠的问道:“玉衡真人,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要来这里找这么一位练气弟子吗?”
程锦拧起眉来,只说:“沈期,这里是五仪仙门,不是什么烟花之地!”
“原来玉衡真人是这般看我的。”沈期脸上神色不改,“虽然也没什么大错,但我这次来,是受缉魔榜榜主所托,前来缉拿叶云绝归案。”
程锦愣了一下,他扯出一个笑。
“叶云绝已经被我杀了,你来抓个什么人?”
“玉衡真人,该不会不知道什么是夺舍吧?”沈期拉过叶云绝,轻易的摆布着他肖想多年的人,“不如,云绝,你来亲口告诉他吧?告诉他,你到底是谁。”
程锦几乎是瞬间煞白了脸,他盯着叶云绝,像是乞求一般希望能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
但是叶云绝直盯着程锦,缓慢的说道:“程锦,我不是什么若画,我就是那天被你逼得自爆的叶云绝。”
“是我,骗了你。”
程锦几乎站不稳,他从小接受到的教育让他不能容忍任何的恶事,他厌恶作恶多端的叶云绝是真的,但他喜欢那个总是会对着他笑,会种一院子花草,会在闲适的午后沉沉睡去的若画……也是真的。
他很久之前就会忍不住仔细的观察叶云绝,无论是喜欢在袖袋里揣上几块糕点,还是喜欢桃花的香气,他都记得。
他给叶云绝送过大半月的桃花,也给叶云绝送了一年多的辟谷丹和修炼典籍,但他每次都只敢匆匆路过窗前,之后站在院门外,脸红心跳的悄悄的探出一点神识去“看”。
他小心翼翼的,生怕被发觉,每次都贪恋又羞涩。
尽管只是如此,他也记下了很多画面。
趴在书桌上百无聊赖的画着小花的叶云绝、用典籍盖着脸呼呼睡去的叶云绝、比着房门烦忧怎么不接着长高的叶云绝……一桩桩、一件件,都是他偶然想起后,会情不自禁笑起来的小事。
也是他现在想起来,也不忍忘记的回忆。
程锦张了张嘴,他看着叶云绝那张脸,在清冷的月光下,他想起一句诗来。
那是他小时候见过的一句诗,念念不忘直至今日,他竟明白了。
一往情深深几许?
哈,深几许?程锦缓缓吐出一口气来,滚烫的热泪从他眼角滑落,他几乎是从喉咙里把那几个字挤出来的。
“小画……叶云绝……”
“可是我,喜欢你。”
春夜沉静,只有料峭的风带了些许寒意。
叶云绝是第一次碰见有人在他面前如此诚挚又伤心欲绝的告白,纵使他在一年前就知道了这件事,他也无可避免的被触动了。
但是何必呢?最终也不过是一腔情意付流水。
他无意为他与程锦之间,再增添上许多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他只想纯粹的恨程锦就够了。
于是他看着那位正狼狈的止不住流泪的仙道骄子,冷硬的回应道:“那又如何?程锦,我没有义务去回应你。”
“我只恨你。”
程锦睁大了他的眸子,随后又快速低垂下去,他此刻再也没有意气风发,只有一身的落寞悲伤。
但片刻后,他用手背胡乱擦了擦眼角的泪,抬起头来,强撑起了一个笑。
“云绝,你是该恨我。但就算你恨我,我今天也不会让你被带走的。”
“缉魔榜榜主会杀了你的。”
叶云绝移开视线,他当然不想死,也不想受什么牢狱之灾,不然他也不会自爆夺舍了。
更何况,有沈期在他身边,真要死,还指不定是怎么死的。
他毫不怀疑沈期的变态,就如他如今不怀疑程锦是好人一样。他甚至笃定如果让沈期带走他,那么极大概率他会死在床上。
被几番凌辱至死……这种事,他相信沈期是能干出来的。
叶云绝沉默下去,沈期却不再旁观。
“程锦,你怎么会喜欢一个魔修呢?”沈期微微收敛了他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