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淡的日光从房顶的缝隙中钻入,单薄的墙壁挡不住悉悉索索的动静,泼水声、吆喝声在巷头巷尾回荡。
“哐当——”
铁皮早餐车推过门槛,车轱辘压过石子,吱嘎吱嘎,扰人清梦。
生物钟把傅温叫醒,他掀起眼皮,还没回过神,迷迷糊糊地看着陌生的破旧房顶,闷哼两声,嘟嘟囔囔地说着什么。
眼皮重得抬不起来,他几乎没怎么睡,红血丝布满眼球,四肢酸软,手微微一动,感受到怀里温热的重量,放下心来,头一歪又闭上眼呼呼大睡。
回笼觉睡得不安稳,光怪陆离的梦境还没来得及展开,他又醒了。
他咕噜一翻身爬起来坐着,乱糟糟的头发和迷瞪瞪的双眼还带着疲惫的余韵,身上没换的衣服皱巴巴的,像是腌过的咸菜,让他显得有些狼狈。
“靠!”他猛一拍脑门,转头看着床上蜷成一团的小哑巴,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睡在了哪里!
他昨晚和小哑巴做了!现在的小哑巴是他的小男朋友!
傅温美滋滋地想,咧开嘴笑,不知哪来的力气,生龙活虎地跳起来,顶着狼狈的造型就下了床。
他扭头见小哑巴睡得正熟,摸摸脸,觉得形象不太好,他怕林霜一睁眼见到自己那么邋遢,会反悔当他男朋友。毕竟小哑巴是被他的这张脸迷倒的。傅温理所当然地思索着,他有心收拾一下,只是这屋子里又缺东少西。
抬手看看表,时间还早,应该够他回家洗漱一趟再回来接林霜。傅温盘算好,细细地帮林霜掖好了被子,轻手轻脚地开门出去,猴急地往家跑,他急着快去快回,一刻也离不了自己可爱的新男友。
路上倒是很顺利,家里一如既往地没人,傅温扭头看向落灰的女士拖鞋,目光有些黯淡。快手快脚地打扮完,傅温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高大帅气,满意地点点头。
他回去的路上给林霜买了早餐,热气腾腾的包子和粥将塑料袋蒸出了雾蒙蒙的水汽。熟练地付过钱,转身就走的傅温没有注意到卖早餐小夫妻的眼神。
小妇人捣了一下失神的丈夫,老张咽了咽口水,盯着傅温熟悉的背影,突然想起昨晚出现在林霜家的人影,觉得脑子有些转不过弯了。
“喂,咋了啊,他家又出事了?”小妇人急了,又捣了一下,老张捂住胳膊,轻轻摇摇头,低声道:“应该是看错了…认错了吧…”老张在妻子疑惑的眼神中又缩了一下头,骂道:“你怎么盼着人不好呢,尽会嚼人舌根…”
小妇人嘟哝着扯了扯围裙,手上麻利地给客人盛了一碗豆浆:“我不是关心这可怜孩子嘛…”
喧嚣被抛之脑后,傅温一路急匆匆地往回走,嫌恶地避开一个吐了满地的醉汉,熟悉的转角就在眼前。
心提了起来,傅温脚步渐慢,轻轻地伸手要推门。
没推动。
门被锁上了?!傅温一下慌了神,轻轻敲了几下门,想起什么似的连忙低头去翻地砖下的备用钥匙,空空如也。
门内没有动静,傅温又急又躁地敲了好几下门,可惜里面始终静悄悄地,像是早已空无一人。
怎么回事啊!傅温咬了咬牙,绕着房子走了一圈,没看见窗户。只有一扇破旧的木门静静伫立,像是在嘲笑他的无用功。
傅温不敢硬闯门,可怜巴巴地蹲在门口,修长的手指捏紧,他一共只离开了二十分钟!二十分钟,又是二十分钟,门就锁上了,他又变成了被关在门外的落水狗。
高大的少年目光暗然地蜷着身子,他紧紧咬着牙,俊脸上戾气极重,像是愤怒到了极致——如果忽略他抽动的鼻头和泛着泪光的眼睛的话。他用力得指尖发白,装着早餐的塑料袋被抠破了一个口子。
蹲了几分钟,傅温猛然站起来往学校跑,清晨的空气微凉,激得他忍不住眨眼。说不定他的小哑巴去上学了,对,一定是去上学了。
少年怀里揣着热腾腾的早餐,大步流星地穿过街巷。他的小哑巴成绩好,爱学习,是好学生,跟自己不一样,一醒来肯定就往学校去了,没留意到自己这个新男朋友也是正常的,毕竟他又不是很重要的人…毕竟又不会真的有人太在乎他…
傅温的眼眶热热的,越跑越快,肺部被冰冷的空气入侵,慢慢将身体内里都冰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