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尽是。”秦半仙稍作停顿,从袖管里拿出了一枚折成三角状的黄符,放到陈子申面前。继而道:“一文钱。”
陈子申上一刻还以为自己遇上了得道高人,可听到后半句,又立马转为了不屑,合着闹了半天只是个卖符纸的江湖骗子,一文钱连个带馅的包子都买不着,哪个算命的大师会这般廉价?估计这老道士兜里还揣了千八百张黄纸哩。
虽知对方是在行骗,但陈子申出身官家,在外向来在意脸面,再者他也并非吝啬之人,见对方年过花甲,生活不易,便从钱袋里拿了锭碎银拍在桌上,只是态度不太友好,没接那符便走了。
可他刚走没几步,这时突然来了一个抱着孩子的大婶,坐到了他刚才的位置。孩子哇哇大哭,女人一脸焦急:“仙人啊,你快帮我看看孩子,从昨晚就一直哭,到现在也没停下,是不是遇上什么不干净的了……”
“无妨,只是受了些惊吓。”秦半仙笑得慈眉善目,抬起宽大的袖袍,二指并拢扫过孩子的眉眼,小孩的哭声顿时戛然而止,睁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像只哭花的nai猫,伸手要老道士抱他。
妇人没让小儿无礼,赶忙从袖口掏出一文铜币,连声道谢,感恩戴德地离开了。
这一幕,只是短短片刻,陈子申站定在不远处,回过头。那道人就像是知道他会回头一般,脸上依然挂着和蔼的笑,还轻轻点头。
陈子申多少有点抹不开面子,但他惯于能屈能伸,想到前些天发生的邪乎事,还是厚着脸皮退了回去,低头看着桌上的平安符,问道:“你这符,怎么用?”
“无须用。”秦半仙语速仍旧不疾不徐,就好似超脱了凡俗,世间已经没有能让他焦躁的事了,“只需时常佩戴,异物便近不得身。还有,老朽这里只收一文钱,这银子,怕是找不开。”
一两碎银对陈子申来说不过是塞牙缝的小钱,既已给出,断然没有再收回的道理,他把黄符塞入钱袋,便转身留下一句:“不用找了。”
道人轻叹一声,捋了捋山羊须,看着陈子申的背影,念叨:“那便下次再还罢。”
陈子申并没有急着回府,而是用剩下的银钱找了家澡堂子,洗去一身酒气,又换了身略显寒碜的布衣,再把额发拨乱,才慢悠悠走回。
进府的时间自然也是掐算好的。此刻,陈县令正和夫人儿媳一起用着午饭,听下人来报,三人同时面色一沉,停下了碗筷。
想到半月前的事,陈县令怒从心中起,见陈子申远远走来,刚站起身却被一旁的秦柳氏拉住了胳膊,示意他消气,坐下。
这些天,秦柳氏没少在枕边吹耳旁风,对儿子又是夸又是怜。说陈子申虽染了男色,但总归是娶了个女人的,目前没给老陈家留下长孙,但也留下了一个孙女,再加上这些年在外打理产业兢兢业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过是犯了点小错,就算是为了家业,也不能一直揪着不放。
陈县令惭愧地看了一眼儿媳妇,见李婉儿低下头默不作声,似乎也没追究下去的意思,心里只觉有些愧对李家。
没一会,陈子申便走进了正厅,见到三人在场,当即双膝落地,态度诚恳地喊过爹娘,再面向发妻,语气歉疚喊道:“婉儿。”
“你还好意思叫她!”其实陈县令的气已经消了大半,只是碍于要给李家人一个交待,只好拿起饭碗,朝陈子申砸去。
陈子申没想到父亲会突然发难,下意识一躲,瓷碗落在石砖上,开出朵花,秦柳氏当即站了起来,维护道:“老爷,你这是做什么!”
李婉儿也跟着站起了起身,从坐席出来,走到陈子申身边,一同跪下求情:“父亲,千错万错都是婉儿的错,府里的下人都是婉儿挑的,是我粗心大意才引狼入室,一定是那下人用了什么手段,子申他才......”
“住口,你不用替他说话,他就是个逆子,我今天非打死他不可!”陈县令嘴上这样说着,但却迟迟没有唤来家法,又吵嚷了几句,心里是想顺着台阶下的。
李婉儿用背护着陈子申,抱着夫君的头,哭得梨花带雨,俨然是一副护夫心切的模样:“父亲,算是儿媳求您了,您原谅子申这一回吧,若您要打,那就连着婉儿一块打吧!”
这般情景,纵使是陈子申那颗被野花熏醉了心都难得的,狠狠触动了一下,随后妇唱夫随道“父亲,错在孩儿,你别对婉儿动手.......”
在三人的苦苦央求下,陈县令终归是没把“恶人”坐实,这也是他最想看到的结果。目的达成,他脸上怒意却不减,露出一副深恶痛绝的模样一甩衣袖,怒斥道:“你这畜牲,今后最好是好生反省,若再有下次,陈家便容不得你!”话落愤然离去。
一家子同时演了一出好戏,总算是给这件丑事盖上了一层遮羞布。
之后的一个月里,陈子申倒也老实,平日除了商差绝不外出,更不看府上的莺莺燕燕一眼,就一心一意陪着李婉儿,闲时还教教闺女识字,俨然是一副好丈夫、好父亲的做派。
直到一个月后,经他每日耕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