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雀入樊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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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初升,皇城内流动的人影渐渐多了起来,谁也没注意到自禁宫侧门驶出了一辆低调的二驾马车。
外面的车夫沉默地驾驶着马车,而车内的两人沉默地端坐在不算宽敞的空间内,听着马蹄哒哒。
“若是陛下发现了会怎样?”正是刚刚伤愈的和玉,身着低调的素衫,忐忑地向容修提问。想到齐煜发怒时体罚自己的可怖模样,和玉不由得打了个寒战,但那日容修在辇内所说的话却触动了他一直所顾忌的地方。
“他不会发现的,这几日有的他忙。”容修话只说了一半就闭口不欲多言,留下和玉猜测着其中意味。
和玉知道那日无助求援的模样被容修看了个尽,可他那奇怪的举动叫和玉愈发看不透这个男子。不过除开偶尔狎昵的举动外,容修真是比齐煜强得多了,至少自己......不会负伤,和玉自嘲地想着。
就在他要张口继续询问容修时,容修却以一指点住和玉嘴唇,随后两只手侍弄起茶具。和玉仍旧顾忌容修模糊不定的态度,可那人衣袖翻飞间,行云流水的动作还是令他不得不赞,不愧有名士之称。
熟悉的松香在室内弥散开来,而自入宫后和玉一直Jing神衰弱,但闻到石蜜和容修身上的冷香反而觉得舒缓,于是他也不再开口,只静静倚在一旁,眯眼慵懒地听着车厢外传来的久违的人声。
马车停在一家华美的酒楼前,一只手掀起车帘,露出一位青年娟秀苍白的脸向四周张望,和玉不知容修的意思,暗自揣测此行要见到的故人是谁。可视线里陡然出现的熟悉身影,令其瞳孔紧缩,他猛地转头望向容修,也不顾礼节直接出言询问:“容君是说要见的人就是他?”
“不是我,只你一人。”接着他又补了一句,“怎么?无颜面对他么?”
“不,只是……”
“不必多言,结束后自有马车引你到容府去。”容修伸出一只手拍了拍和玉的单薄的脊背,柔和地对他叮嘱道。
和玉仍然有些迟疑,但对于故人的思念盖过了顾忌,索性心一横,跳下了马车,迎上那人的视线。那个身量高大的英挺男子立刻将目光投射到和玉身上来,随即神情激动地迎了上来。
“和玉......快随师兄来!”是柯赞,他收到老师传信,此次专程前来面见音讯尽失的小师弟。他一边迎上和玉,一边不忘以身躯挡住他人视线,携和玉一同进了二楼隔间。
“师兄......”和玉凝噎,不知如何开口。
“老师已经全部告诉我了。”柯赞神情沉痛地按住和玉肩膀,眼里是那苍白了不少的青年,心里早已明白师弟眼前的窘境。
“老师他,知我的去向了......”和玉仍然有些诧异,因为容修之意便是宣告自己死讯让老师停手,可现在,因为柯赞的撞破,事情竟变得复杂起来。和玉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忧伤是好。
可接下来柯赞的话令和玉迟疑了,“师兄知你处境艰难,但你素来品性高洁,玉不可污,为何会在陛下身下委屈求全?”
师兄是要自己以死明志吗?难道在师门眼里,自己已成了一幅脏污躯体么?和玉有些嘲弄地想着。
见着和玉莫测的神色,柯赞知道自己失言,急忙补救道:“是师兄说错话了,看你形销骨立,定是受了不少磋磨。”
和玉不愿告诉师兄自己遭受的各类屈辱。
“师兄可否告诉和玉,朝堂近期发生的种种?”
柯赞便以手扶额,朝和玉悉数朝中各事。听到自己入宫三个月以来,局势震动。而谢公受到弹劾,不是因为进言劝诫而是因为卖官鬻爵一事,这令他心中那个高洁的形象颓然崩塌。反观自己销声匿迹,没有激起半点水花,如果不是柯赞在宫宴中看见自己......
想必这世上便再无冼和玉了吧。
柯赞说着说着,神情激动起来,上前揽住和玉。若是平常,冼和玉不会觉得有异,可接连而来的男子的狎昵,令他对柯赞的行为有些恐慌,他慌忙伸手推拒师兄,一时间两人都有些尴尬。
他身上有股异香,就和那日御花园中闻到的一样,柯赞内心闪过一丝惊异。
“师弟,逃吧,隐姓埋名逃得远远的......”他对和玉喃喃道。
“休要妄言!这皇宫哪是说走就走得了的?”和玉心里有些崩溃,对着柯赞厉声道,“我已难逃一死,只希望老师和师兄能够保全自己。”
闻言柯赞也知道不妥,可师弟的困境令他烦恼,难道说只有委曲求全这一条路吗?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便是柯赞对此时和玉的唯一想法,“你如今怎么变得畏首畏尾......”
“你懂什么?你又怎知我变了?若是真要保全我,当时为何不和老师一同上奏?事到如今,不是我不想逃,只是逃不走的......”和玉声音逐渐低下去,无力地瘫坐在椅上。
桌上的茶水升起袅袅白雾,遮蔽了二人的神情,一时室内无声。
柯赞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