咽下那个东西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但对于尼尔来说,那一瞬间慢得像是过了一个世纪。
他能感觉到喉咙里的东西在挣动,如凝胶一般的材质从他的舌头食道一寸寸滑入他的食道和胃袋,他几乎能听见那个东西被消化时发出欢欣又痛苦的尖叫,而与此同时,一种古怪的情绪从尼尔的心底深处缓缓升起。
那是一种极度的欣喜和满足。
这股情绪不是来自于尼尔本身,而是来自于尼尔腹中的某个活物。
是的,活物。
尼尔无比确信这一点,因为就在那个丑陋的东西钻进他的胃袋里时(他拒绝承认是自己主动吞食了对方),他清楚感觉到腹中有什么扑腾了一下,像是某种生物在捕猎的动静,又像是……胎儿在母体中的欣喜胎动。
尼尔为自己产生的这个想法感到毛骨悚然。
然而很快他就再也无法去深究那个活物究竟是什么,他的脑中被一道强烈到无法违背的本能彻底占据,正在叫嚣着让他听从遵从那个活物的指示,而此时那个活物正在通过某种未知的管道朝尼尔传达着自己的强烈的食欲。
饿……吃……要吃……
几乎是这个想法出现的的同时,尼尔的全部心神都不由自主地集中在地上那具肥硕的尸身上,他感觉耳根到两腮之间的肌rou正在发酸,唾ye正在急速地分泌……
哦,阿曼达,她闻起来真是美味极了。
收到了“指示”的尼尔双眼空洞,仿佛被恶魔勾走了灵魂的行尸走rou般,一步步来到阿曼达的身体旁蹲下,他伸出手扯开那层破口袋般的肚皮,露出里面密密麻麻得如同葡萄串一样的眼球,然后挖了一颗放进嘴里。
眼球如多汁的葡萄在口中爆开,美味的汁ye流入胃袋,引起腹中的活物更欢快的回应。
好吃……好吃……开心……妈妈……
尼尔感觉到那个东西在他的肚子欢快的踢动,而这个怪异的感觉令他猛然回过了神,他惊恐地撩起衬衫一看,发现衬衫底下的肚皮正被那个东西踢得凸起一块,让白皙平坦的腹部看上去就像是长了可怕的rou瘤。
尼尔的脸上瞬间褪去了所有血色。
不……我没有怀孕,这一切都是幻觉——不要叫我妈妈……闭嘴,闭嘴!
“嘻嘻……”
尼尔抬起准备捂住耳朵的双手忽然一僵,他听见阿曼达正在发出诡异的笑声。
“好乖……好乖……在自己吃饭呢……好乖好乖……”
尼尔只觉得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他忍不住倒退一步,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了。
但他这个举动反而像是惊动了对方一样,阿曼达的嬉笑声突然顿住了,变成了颤抖恐惧的声音。
“呜呜……尼尔……尼尔?对不起我不该对你那么恶劣……救救我……嘻嘻……我有罪……您是祂的珍宝……求求您让祂原谅我……”
……祂?祂是谁?
尼尔感觉自己的牙齿开始打颤,他想开口询问,但他实在太害怕了,哪怕他使尽全力想要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句子,也只能听见仿佛从喉间狭窄的缝隙里挤出的一道道微弱气音。
而阿曼达还在继续恳求,而且内容越发语无lun次,声音越来越含糊。
“求求您了……祂挚爱的妻子、祂唯一的珍宝……嘻嘻嘻……祂是那么爱您,那么渴望被您看见,那么渴望能触碰您……”
这句话仿佛有种可怕的魔力,阿曼达说完后,尼尔只觉得自己的眼睛几乎要控制不住地想要往阿曼达尸体后方的那面等身镜望去。
不、别看……不要看……他听见他的灵魂大喊着,然而双眼却直直地望进了那面镜子之中。
尼尔看见镜面中有一只只惨白的掌心如蜘蛛一样从阿曼达张大的嘴里爬了出来,远看就像是阿曼达的嘴中开出了一丛白色的圣洁之花,而这朵花的花心里居然都是一串串葡萄般的眼球,仿佛是那一只只惨白的手正在殷勤讨好地将食物捧到尼尔的面前。
然而这一切景象都只能从镜子里看见,在镜子外尼尔根本看不见什么手掌,只能看见阿曼达瞪大着双眼直直看着天花板,她的眼睛如死人般浑浊涣散,显然早已停止了生息,嘴巴张得极大,嘴唇上还挂着诡异无比的笑容。
这是怎么回事……?
尼尔害怕地倒退一步,他开始在心中反复描画着工作室的平面图,无数次地计算着自己利用那条最短路线夺门而逃的可能性——然而心中却有一道声音告诉他,他要是敢逃跑,之后必定会有可怕的事等着他。
镜子中的那只手仿佛读到了他的想法,它像是魔术师帽子里那取之不尽的绸缎一样,不断从阿曼达的嘴里伸出更长更多的手臂,试图朝尼尔伸去。
“好乖……我的妻子……自己觅食的妻子好乖。”
阿曼达仿佛要被撑裂开来的嘴里吐出了绝对不属于人类的邪恶低语。
尼尔瞬间被恐惧冻在了原地,他甚至没有心神去思考自己为什么能听懂那种邪恶的语言,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