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尔被泰勒唤醒时,他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反应过来对方正在对他说什么。
经历了那仿佛是地狱一样的永恒噩梦后,人类的语言在他耳里是那么的遥远与陌生,相比之下,那个存在口中的那种亵渎之语反倒像是成了他的母语般亲切。
在发现这点时,尼尔感到无比恐惧。
那个存在正在改造他——从五感到原始进食本能,再到语言和思想。
他感觉到自己正在逐渐偏离“人类“的道路,而这正是那个存在喜闻乐见的结果,他正在逐渐朝祂靠近,一步又一步地成为祂最合格的伴侣。
不……
尼尔的瞳孔因为恐惧而缩得极细,这让他那双淡色的双眼看起来更加寡淡透澈,也更加美艳得非人。
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应该被放置在玻璃橱柜里的Jing美玩偶,脆弱、美艳,毫无生气。
“尼尔……尼尔?你还好吗?你看起来有点儿累,我们要不先回家吧,好不好?”
泰勒跪在尼尔躺着的沙发床旁,说话的语气透着一股担忧和小心翼翼,仿佛一个丈夫正在小心翼翼地试图将离家出走的妻子哄回家。
尼尔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产生这种联想,但他此时显然也没有多余的Jing力来探讨这个问题。
泰勒担忧地看着尼尔问道,“答应我,下回别把手机调成静音好吗?这次真的太危险了,要不是阿曼达发现你昏倒在办公室让我赶紧过来,我甚至都不知道你出事了——对了,阿曼达现在还在外头担心地等着呢。”
尼尔在听见那个名字时下意识地一僵,接着就看见那个体型肥硕的女士正站在门口,也不知她的“小鲜rou”泰勒究竟和她说了什么,这个向来Yin晴不定的女士此时居然正笑盈盈地看着他。
“加班后遗症可真够呛,不是吗?”阿曼达出乎意料地没有Yin阳怪气地讽刺尼尔,仿佛是终于良心发现似的,她居然语气关切地问候起尼尔来。
“早点好起来吧,而且你这小身板是时候锻炼锻炼了——我可不想当时因为虐待员工而被告上劳动部。”
即使是关心下属,阿曼达的语气还是带着一股高高在上的意味,而这显然十分符合阿曼达女士向来的作风——她的一切表现都是那么的自然,让尼尔几乎都要以为之前发生的一切都是自己的荒谬的幻觉。
当然,只是“几乎”。
阿曼达不屑的语气终究掩盖不了她那过于欣喜黏腻得近乎病态的眼神,那形状怪异得仿佛抽脂手术失败的腹部在那件过于宽松的连衣裙下也显得格外突兀——哦,还有她带着一丝暗红污渍,看上去像是被什么巨大之物撑大得开裂的嘴角……这一切违和都让尼尔觉得毛骨悚然。
这个人不是阿曼达。
一道声音这么告诉尼尔,这让他控制不住自己把视线下移到阿曼达女士的双腿——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何要看向那里,但他的身体率先那么做了,仿佛潜意识早已知晓那个部位会发生什么。
他看见了一双黏连在一起的腿。
那双粗壮小腿已经化为了一条肿胀鱼尾般的苍白粗长之物,而它的另一端藏在门后,与黑暗中的未知之物紧密连接……
仿佛噩梦重演的场景令尼尔的血ye几乎凝结成冰,极致的恐慌中,他听见脑袋里有什么正在发出令人不堪忍受的惨叫,而他一度以为那就是他自己——直到他听见自己的喉咙里艰难地发出了一道比猫叫声还微弱的声音。
“泰勒,救……”
尼尔的话突然生生地断在中途。
因为他惊恐地发现,自己口中居然发出了一种邪恶至极的音调。
他正在用那种能令人类失去理智的亵渎之语在向泰勒求救。
“你说什么?”
泰勒猛然转头望着尼尔,尼尔不知为何从他的目光中感觉到一丝令人不解的甜蜜和狂热。
那道目光黏腻又病态,仿佛有一条巨大的毒蛇从他的视线里爬出,拖着黏ye和腥臭一点一点地将他圈紧然吞噬入肚……
尼尔终于抑制不住地尖叫起来,他像是发疯一般推开泰勒夺门而出,在经过“阿曼达”身边时,他发誓他听见黑暗中传来了那仿佛巨大的多足动物爬行的声响……
仓皇逃跑的尼尔踉跄着奔向工作室的唯一出口,门外暖黄的街灯在他眼里就像是一场救赎,就像是女孩点亮火柴后看见的美丽圣诞树——然而就在他用力推开大门,站在大街上的刹那,巨大的恐惧像是冬日深夜朝他劈头倒下的一桶冷水,把他浇得浑身冰凉。
他看见了孕妇。
多得数不清的孕妇走在大街上,她们惨白肿胀得犹如出现巨人观现象的浮尸,扭曲的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和看不出成分的暗褐色污渍,她们一个个挺着硕大得青筋暴起、沉重得几乎拖沓在地上的孕肚,在他的公司附近古怪地徘徊着。
然而没有人对此投以怪异的目光,她们身边的男男女女就像是全然没发现她们肿胀扭曲的脸孔以及那硕大得叫人害怕的孕肚,就这么普通而寻常地从她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