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憋了太久没人可以诉说,金圆一股脑得和任缓和盘托出。
她说,在学校很孤独,和同学格格不入,她也不想出国。她的男朋友是她初中同学,高中在职校,是最懂她、最了解她的人。
她还说,爸爸只关心自己的成绩,从不关心她的想法,明明在国内读书也很好,非要自己去国外读书,而她的成绩明明申请不了好学校,他只是为了面子而已。
她说,虽然他家境和成绩都不好,但他其实是个很温柔诚恳的人,是她的唯一的朋友,唯一的知己,他们甚至没有了解过他,就说他是小流氓,是社会渣滓,这样就是成熟的大人了吗?
她红着眼睛问任缓,姐姐,我只是想和他在一起,不想去英国,不想爸妈总是逼我做自己不喜欢的事,这也有错吗?
任缓摇摇头,说,没错。
金圆的眼泪一下子流下来了,她哭着问,姐姐,私奔就是不要脸吗?我只是想决定自己的人生,这也不行吗?
她靠在床上,头发散乱,裸露出的脖子和脸颊上都有巴掌印和皮带的抽痕,捂着眼睛,用力压抑着自己的哭声。
她不想被外面的人听见。
她已经够悲惨了,只剩这一点自尊,撑着她,不要垮。
任缓静静听着,冲着她的方向,慢慢张开手,轻声说,圆圆,姐姐抱抱你好吗?
金圆抬头,见她一脸温柔,眼睛里似乎也有泪光,忽然想起谢不凡说,缓缓姐姐啊,真的是很温柔。
那是一种因为理解,所以温柔的表情。
金圆从床上爬过去,抱住了她的腰,失声痛哭,姐姐,我没有不要脸,我真的没有我只是想和他在一起,不管他成绩好不好,有没有出息,我只喜欢他
任缓承接着她的泪水、她的悲伤,她的不甘心,好半晌才叹息般说,如果可以,我也想这么做,跑到天涯海角,没有人认识的地方,可是那个时候,我什么都不敢,你已经很勇敢了圆圆。
答应我圆圆,如果你真的想和他在一起,就把高三撑过去,考一个好的学校,你们才有未来,不要和爸爸妈妈置气,好好谈谈,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真的会好起来吗?金圆绝望得说,爸爸不会原谅我了,他说我不要脸,学校也会开除我的。
会好起来的,你自己要振作,其他的事大人们会帮你解决的。任缓摸了摸她的头,你能做到的,对吗。
金圆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回家的路上任缓和任迟都很沉默,快到家时,任迟才开口问,圆圆都说了些什么?
任缓一路上都在神游,听见任迟的声音才回过神来,沉默了一下,才含糊得说,没说什么,就是说很喜欢那个男生,不想留学。
任迟手指敲了敲方向盘,不甚在意得说,喜欢又怎么样,那个男生舅舅说就是个不学无术的小流氓,就算现在在一起,以后圆圆也会后悔的。
任缓愣了一下,为什么?
任迟说,小孩子的喜欢算什么喜欢,等她长大了,会发现世界很大,还会遇见更好的人,那个时候她只会怪他耽误了自己的人生。
任缓心凉了半截,你甚至不知道那个男孩子是个什么样的人,不知道圆圆和他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就可以这么说。
因为不管他是个什么样的人,结果都是一样的,没有人能完全不在乎外界的眼光、父母的背离,她会因为这种幼稚的选择,失去一切。
他的语气那么冷静、那么平淡,又那么笃定。
任缓只觉得车里闷热得可怕,几乎要喘不上来气了,她摇下车窗试图让风吹走这种令人室息的感觉,然而越吹,越感到胸闷,仿佛有什么哽在胸口、即将刺破血rou。
任迟似乎才意识到了她的异样,刹车停下来,探过身子来看她,怎么了,不舒服吗?
任缓猛然转头,那双没有焦点的眼睛里似乎燃起了某种异样的火光。
因为年纪小,所以她的爱情就不是爱情吗?因为不成熟,所以她的感情就不被承认吗?因为对方不够优秀不被承认,所以就肯定她的爱不会坚定吗?她一字一顿得说,我告诉你,爱就是爱,是个人的事情,除了自己,没有人可以否定。
任迟被她突如其来的怒意震了一下,眼神飘忽道,有时候,爱也应该是成全,是放手,是给她最好的。
什么是最好的不是你来定义的!任缓打断他,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强硬。
任迟抿着唇不说话,只是看着任缓,看着她少有的皱着眉,抿着唇,神情绝烈的样子。
车内气氛一时间静得可怕。
任迟握着方向盘的手渐渐握紧,手背上的青筋根根暴起。
那个时候,如果可以,我也想就这么一走了之,我可以看不见、不要前途、什么都不要,只要能离开。任缓突然说,神色淡了下来,可是我不能,我也走不掉。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仍然敢说,我没有后悔,也永不后悔。
他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