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了想,还是拿出手机,打开音乐软件进到一个音乐人的主页,开始翻他的作品。
谢必安最近还喜欢上了听音乐,听得很杂,总是听着听着歌就画出了一幅画,有时候看了眼就把画纸揉成一团扔了,偶尔会静下心来认真画一下。
范无咎文化成绩一直不怎么样,上高中后还被同学拉去搞音乐,过了好一阵才被父母发现,但是为时已晚,范无咎已经死心塌地地弹起了吉他。
谢必安摇了摇头:“大型比赛才会去现场,小比赛把作品寄过去就好了。”
电话响了三次,谢必安终于接了,那头是学校主任有些急切的命令:“学生里有几幅画出了问题,你那边再多画几幅吧。”
他全神贯注地画到凌晨,在吊灯微弱的光芒照射下,画面依旧很暗,只能看见正上方和右侧有两处明显的亮点。谢必安揉着眼睛再仔细看了一阵,放松地呼了口气,拍拍手起身去水池洗完手后,他本来是准备继续睡觉,但是一抬头看见外面圆滚滚的月亮,突然又感觉没了睡意。
他人平常看着安静,其实心里一点儿也不静,现在的画退步很多,全靠积攒的功底硬撑着,都是些有形无神的东西。
最后两个人还是以艺术生的身份进了同一所重点大学,两个人一起待在外地。范无咎总担心谢必安生活不方便,死活不愿意分开,左一声“必安哥”,右一句“必安哥”。
主任也没再问什么,立马挂了电话,但谢必安有些朦胧的意识很敏感地捕捉到了那头主任轻声嘀咕的话。
学校有学生喜欢,谢必安就把画送了;画室有小孩随便看上哪幅,谢必安也随手就送了;回范家后要是有亲戚小孩想要,谢必安也大方送了。
这个音乐人的名字是范无咎大学用了四年的网名,甚至这个号都是范无咎以前给谢必安推送音乐时的那个,在网络那头的人也没有变。不过谢必安现在的号是个新号,连用户名都是系统自带的,他上次登录的时候忘了以前的密码,也没心思再去细想了,索性就注册了一个新号。
谢必安开始了范家、学校、画室的三点一线,比赛也不参加了。镇上有人在聊他以前的画在市里被卖到几万,谢必安笑了笑,他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范父范母骂也骂了,打也打了,劝也劝了,没用。谢必安没劝,毕竟他自己走的也不是什么正路。
他画了一辈子画,自己手里留的就只有几幅完成度不高的,和很久以前被送出去参赛的作品的照片。那些照片角度拍得很好,光线充分地展现出他当时还稚嫩的画技,是范无咎当时死拉着谢必安拍的。
“你又哪儿来的钱?”
谢必安揉了揉太阳穴,闷声回了句:“嗯。”
后来谢必安就这么走上了画画这条路,他买了一套妈妈以前喜欢用的颜料,带着一副画去了墓地。那是谢必安第一次去给父母上坟。
谢
夜里的虫鸣声很大,它们潜伏在外面的树丛里,藏在暗处,不停咏诵着消耗生命的乐曲,谢必安模糊地想起来,似乎在哪首歌里也有过这种虫鸣般的背景音乐。
他索性起身去坐在了沙发上,拿着手机给范母打电话说不回去睡后就一头倒在了抱枕上,然后就闭上眼浅浅的睡过去了。
镇子靠海,不远的地方还有个沙滩,沙滩附近还有着几丛叫不出名字的花,颜色开得亮。这几年整治得不错,也算是个景点,谢必安也多了出去写生的地方。
谢必安也不嫌烦,范无咎叫一声,他回一声。要粘就粘着吧,总比一个人好。
“比赛啊,多参加点比赛就好了。”谢必安移远看了看画,轻轻点点头后让范无咎把边上的纸胶布撕了。
大学四年,是范无咎先挑明关系告的白,毕业两年,也是范无咎先说的分手。
范无咎好几年没有回来过,但谢必安知道他有在和自己父母联系,只不过两个人都心照不宣地不想提起对方。
“天天到处跑,你不累啊。”
他戴了假肢,把以前的家弄成了画室,继续住在范家照顾范父范母。
他要去外市打拼,谢必安不想走,就安安静静地待在镇子里,拿着一堆奖状奖杯,在学校当了个美术老师。
他听着范无咎写的歌和音乐,想起来范无咎以前总是抱怨,说谢必安表现得没那么爱他。
谢必安哑声笑了笑,用手梳了下头发,眯着眼睛去瞧前方连雏形都没能铺出来的画。他借着夜里黯淡的月光,起身去摸索出几个暗色颜料,然后按开了一旁的吊灯,把颜料规整地挤上去后就开始动笔了。
“非要大方,现在好了吧……”
感觉好像睡了很久,脑子都是有些迷糊地被电话声吵醒,谢必安懒懒地睁开眼,他先扭头去看了看窗户,天还是黑的,然后再回头去看了眼手机,是晚上十点半。
学校让他自己加急赶几幅画出来,可谢必安急不起来,坐到画室后把纸贴到画板上,一坐一晃眼就到了深夜。抬眼再一看,前面还只是一张白纸和几个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