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日记本。
昨天心情不佳,又忙着收拾行李,故没有提笔。
但今天不一样,我一下飞机就有种得到释放的感觉,甩掉了越城裹挟的chaoshi和黏腻,把来自陌生人的威胁抛到脑后,我连呼吸都变得畅快许多,马不停蹄地打车回到学校。
南北差异,蓟城的春日来得很晚,学校里的桃花还未出苞,湖水还依稀结着一层寒霜。
在家时我穿相对轻便的春装,回到宿舍立刻裹上了长到脚踝的羽绒服用以御寒,背着书包骑自行车去外国语学院自习的路上,我特意绕到光华。
今天商学院有MBA的线下学术讲座,老楼门外停满了各色豪车,略过几辆个头笨重的揽胜,我在一水儿轻浮的跑车里一眼就盯到暨老师的车牌号。
蓟A5257A,暨心岁数不老,但喜欢开稳重的奔驰。
他的老款迈巴赫连车牌号的寓意都那么迂腐,吾爱吾妻。
从华尔街回来的老古董,酸得要死,可我就是中意他。
世界上除了任可可没人知道我有多喜欢他。
任可可是我在蓟大结交的唯一女性朋友。
她知道我喜欢暨老师,喜欢他书写教案时冷白的手指,喜欢他扫过教室的清澈眼睛,也喜欢他在阳台含烟时的水红双唇。
但就算是她也不知道,我喜欢他到没有羞耻放弃自尊,只要他想,随时随地我都可以脱光衣服任他使用。在教室,在宿舍,在电影院和图书馆内,甚至在他和妻子睡觉洗漱的婚房里,我都愿意乖巧地摇ru学犬吠。
可是暨老师不喜欢我,他也不喜欢幼稚的女学生,我千方百计地打听过,他的妻子是名从业律师,他们这种个人素质极强,又白手起家的新型家庭像是蜂巢内部般壁垒森严,从金钱的有序分配,到Jing神的高度统一,如果不是他恰巧成为我的任课老师,那么我们这辈子都不会有任何人生上轨迹上的交集。
老钱急着和新钱划清界限,可国内哪有什么老钱家族,无外乎是红利暴发户和新知识分子分庭抗礼。
除了上课时我们会短暂共处一室,他课下待同学很冷淡,他这种人当然不乏女同学们前赴后继地讨好,我也一样,大一时无论找什么借口与他攀谈,他连看都不屑看我一眼。
就因为我不是商院的科班学生。
灰心丧气也是有过的。
记得大二初因为选修课上迟到被暨老师点名批评后,我真的发奋用功,按时按点完成了第二专业的课时,宿舍里的室友们节假日都出去恋爱,摄影,跳舞,搞兴趣爱好,可我除了自习,就是上课,光是十二月份,就有十篇结课论文要写。
不仅是英语文献,我还要读金融报告。
我在学业上本并没有什么大志,蓟大学术积极分子中的混吃等死的废物,我连本专业的英语专四都是勉强过线,更别说第二语言和诸多翻译证书,修双学位的初衷就是为了能在外院的国贸课之外,可以每周多和暨老师见面几次。
所以那年期末得了好成绩后,我有些忘乎所以,第一时间找老师讨要夸奖。
那天商学院内空荡荡的,暨老师在210带着一批硕士生开远程会议,可可陪我在门外等了好久,等到学长学姐们陆陆续续离开教室,看到我还在犹豫,任可可不耐烦地推了我一把,我才敢蹑手蹑脚地缩在门口叫了一声老师。
窗外零下二十多度,因为是周末,暨老师穿了件鸦色的高领羊绒衫,搭配灰色的开衫和长裤,很有种居家办公的慵懒。
他个子很高,又清瘦,如果不是整日肃静着一张好脸,其实看起来并没有三十岁。
柔软蓬松的毛衣和他鼻梁上反射着细小光芒的无框眼镜迷惑了我,在老师查看我的结课作业时,我竟然不知廉耻地询问他,看在我这学期非常辛苦的份上,能不能给我一点奖励夸一夸我。
暨老师楞了一下,大概在他的教学生涯里,从来没有见过哪个大学生会说出像小学生一样的话来,搁下手里的东西,他眉头皱起,原本暖和的声音也冷下去了:我以为学习是学生的本分。
是的,学生就是要抓学习,不然何以对得起父母的养育?还有国家的栽培。
可我不是一名好学生,我不是一名有用的年轻人,我也从来不是父母称职的女儿,我诞生后的这二十年里,世界没有因为我的存在而发生任何好事,我只会浪费空气,制造垃圾,还总是这般头重脑轻,搞不懂人生首要目标状况的样子。
丢人现眼,不成气候。
我头低下了,表情淡了,很长时间,才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嗯过之后,想说声对不起,但我说不出口。
阿姐曾经跟我说,相亲的人之间永远不必道歉,我害怕自己道歉了,我和老师之间的那根线就断了。
门外的任可可已经等的不耐烦了,用鞋子踢着门框不停发出砰砰的响声。
我的心脏跟着这种声音震动着,有种非常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