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沁头一次这么恐惧进家门,他家那间低矮的烂木屋檐头一回看见起来那么高,那么大,像是长着的巨嘴要把他一口吞下,黑黢黢的,怕人得紧。
“沁沁,怎么站在外面啊,”隔壁的吴婆婆看见呆呆站门口的男孩子推了一把,“你阿婆在家里等你呢。”
“今天哦,”吴婆婆捧着饭碗,呼噜地喝进去两口粥,“你阿婆只吃了一顿呢。”
“老是叫你姐姐的名字呢,都不肯吃饭啊。”
“可怜哦。”
他比一般小孩迟了一年入学,因为姐姐要进小学,家里暂时供不起,所以让他迟了一年入学。自然而然,别的人已经去大学念书,他还在念高三。
“喂,沁沁啊,”吴婆婆打量了他两眼,“怎么回事啊,跟你讲话呢,你倒是应一声啊!”
又推了他一下。
“嗯,好。”
许沁只得朝她点点头,吴婆婆这才算满意地笑了。
“我就说啊,”吴婆婆一手端着碗,一手举着筷子冲着他,“你阿婆虽然一辈子命苦,好在有你这么个孙子。”
“要我说啊!”她不喝粥了,端着碗从许沁的身边绕了个半圆,边转边点头,“真是歹竹出好笋。”
“你爸那个没有良心的种子,竟然生出你这么一个好儿子,”吴婆婆是恨不得自己有这么一个孙子,“高中毕了业,嫁个alpha,哎呦,将来啊,啧啧啧。”
“你nainai的福气是享不完了。”
这话似乎戳到了许沁,他没由来地哆嗦了一下,连忙朝吴婆婆笑,“阿婆,我,我得回家了,nainai在家等我呢。”
“哦,好好,”吴婆婆赞叹地看着跑远的Omega,“有空来阿婆家玩哈。”
顺便帮阿云那个不成器的死孩子补补课。
许沁提着书包,蹑着脚,挨着墙根走进去,他们家就三间房,准确的说是两间半,他住的房间外面多出来一丁点大的地儿,听说是他那不孝的老爹临走之前盖的。转身都困难的地方,他阿婆就在这里Cao持了大半辈子,给阿公,阿爸,阿妈,姐姐还有自己择菜做饭。
白天才下过雨,滴滴答答,春末了,连雨也不爽快了,带着点伤春悲秋的情调,像个伤心的人儿,好不容易哭够了,眼里还蓄着点,时不时要滴下来几点。
这不干不脆的眼泪就滴在桌饭上,晴天还好,可以一家人围着吃,雨天就得端着碗往各自房里头钻,粥估计是冷了,雨点落在桌面上溅得好高,粥也不干净了,许沁拿起碗,作气想倒掉,又心疼缩回手倒进锅里留给明天早上吃。
阿婆以前是不会犯这种错的,哪怕不下雨也会把粥放进锅里热着,因为担心他回来吃冷了,周五回来得早的只有姐姐,这碗粥是给姐姐盛的。
许沁不饿,他今天没胃口。
他沿着墙角跑到阿婆那间屋的底下,他已经长高许多了,一眼就能望见阿婆屋里的样子。
他阿婆背对着他,坐在床头的柜子前面,黑漆零星还剩着点,铜铸的把手已经磨得光光,锃亮的,那上面摆着三张死人的照片。
一张是他早逝的阿公,据说是煤矿塌了,压死的。
一张是他不孝的阿爸,爱上了一个漂亮的女人,抛妻弃子跟人私奔了。
一张是他阿姐,半年前放学路上被捅了刀,第二天才被人发现。
“败运偏招歹命人啊。”
自从姐姐死了之后,东邻西坊常说这句话,活在这个城中村里的人都不算是好命,但看看许家,好像日子又过得去了。
他家就像是一贴安慰剂,谁家老公出了轨,老婆偷了人,孩子不孝顺......
“算了,好歹没有姓许的那家日子难捱。”
许沁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现在得加上一个未婚先孕了。
他怀了贺玄的种。
“是沐沐吗?”
阿婆听见外面有响声,张口问道。
“不是啦,”许沁高声笑着回答,“阿婆,是我沁沁。”
“哦哦,”阿婆准备站起身来开门。
“不用不用,”许沁害怕见阿婆的面,他得一个人静静,“阿婆,我今天在学生家里吃过饭了,你先困觉吧,我写会作业。”
“好好好,”阿婆怕他听不见,又提高嗓音,“你记得去门口看看,你姐姐怎么还不回家。”
“嗯。”
许沁应了一声,躲进屋里,因为不知道贺玄要做到几点,他着急在课上就把作业偷摸着写完,绝对不能耽误明后两天的补课。可今天贺玄赶着去比赛,他跟隔壁学校的朋友约好了篮球友谊赛,忘跟许沁提了,白白让他在休息室等了两小时。
“两小时,六百块。”许沁不由地想这时间要是自己去补课的话能挣多少。
他把书包丢在书桌上,躺在床上看着蚊帐上的眼儿发呆,要不是今天体育课的时候,应弦问了他一句,他才注意到自己的ru房鼓胀起来了,他背着人捏了捏,有ru汁流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