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抵达D市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九点,北方城市四月的夜晚还刮着涩骨的夜风,刚出机场裴喜那点未散的睡意彻底被吹散,醍醐灌顶一样清醒过来。
那件披在她身上一路的西装外套又再次落在她肩上,做出这样绅士举动的当然是谭宋。
裴喜记忆中的谭宋虽然永远是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他这般做法,裴喜并不觉得惊讶。面对对自己施以善意的大boss,裴喜感动地几乎快要落泪(当然,这是她自己夸张的认为)
谭宋,你对员工一向是这么体贴的吗?她没有喊谭总,而是直呼他的名字,两人之间原本有些微妙的疏离好像无形间被拉进了些。
谭宋的外婆是英国人,灯光把他略带混血感的俊美五官照射得更加立体,就像美术馆里Jing心雕刻才展览出的作品一般,深邃的眼眸淡淡瞥了一眼两眼快要冒星星的裴喜,薄唇动了动,说出一句让裴喜恨不得立马撤回自己无知又愚蠢的问题并且立马找个地缝钻进去的话。
吉祥物不都是需要这样供着吗?
裴喜又又一次被谭宋的毒舌给击败,片刻前他在她心底光辉伟岸的身姿现在又变成高中里那个因为过于毒舌差点遭到全班暗杀的少年。
说起来,裴喜以前是相当害怕和谭宋相处,因为他就像一个无时无刻在运转着的输出机器,你永远猜不透他会以什么理由什么原因开始吹毛求疵,恶语伤人。(虽然大多数时候说的都是实话......)
譬如当初她和叶烁谈恋爱的时候,她的闺蜜小花对身为叶烁好友的谭宋芳心暗许,裴喜在小花的威逼利诱之下,不得不让叶烁拽着谭宋制造出食堂偶遇这种巧合。
只是有一天太不凑巧,叶烁和小花纷纷接到电话相继离开,只剩下一个她对着面若冰霜的谭宋,如果不是她舍不得那天食堂特供的糖醋里脊,大概会随便找一个理由逃之夭夭。
但她没出息的选择了糖醋里脊。
只是没吃几口就在谭宋的死亡凝视下渐渐觉得自己手中的筷子上压了一座山。
无法承受莫大压力,她放下筷子,看向他。
谭宋面无表情地伸出手指,在他自己的嘴角旁点了两下。
裴喜记得当时的自己如同被雷劈中一般,她这人有一个缺点,那就是脑子里想什么的时候,嘴巴总是会同步说出来。
你是要我亲你吗?
如果这世上有月光宝盒或者哆啦A梦的时光机,裴喜一定会毫不犹豫选择回到那天,把智商跌破新下限的自己套上麻袋抗走。
谭宋那张总是像面具一样的脸在听到她这句话后变得异常Jing彩,但也只Jing彩了一瞬,很快又变回那副冷冰冰的态度,用冷冰冰的语气没好气问她,裴喜,你多大了?
裴喜觉得她那时的脑子一定是被驴踢了,因为接下来的对话,直至今日她再回想起来也能列入最想删去的十个黑历史之一。
你问周岁还是虚岁?她天真地问谭宋。
谭宋的脸色又差了几分,难道每次别人问你多大时,你都要对方问的是周岁还是虚岁吗?
她相当无辜,可是你不问我是周岁还是虚岁我怎么准确告诉你我的年龄?
裴喜想,如果不是那天及时赶回的叶烁一脸宠溺地擦掉她嘴角沾的米粒,她大概会被眼神都能杀人的谭宋当场灭口,也不排除因为太过丢人的对话而选择切腹自尽的可能。
叶烁笑着在谭宋肩上捶了一拳,谭宋,你别欺负我媳妇。
裴喜默默将头靠在车窗上,大约是因为谭宋就在一旁的缘故,脑海里总是不断回忆起从前的经历,她跟叶烁熬过了一年的异地,熬过了大学里室友常谈的毕业分手论,他用他人生里赚的第一桶金买了戒指向她求婚。
她结婚时小花哭得稀里哗啦,在婚礼还要故作风趣地调侃她和叶烁是玉皇大帝王母娘娘都拆不散的伴侣。
裴喜也曾坚定的认为自己这辈子非叶烁莫属了。
可他还是出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