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胡明到三楼匆匆找出袖箭、横刀、软皮甲等物,阿厘心头一震,有了不好的预感,轻扯着周琮的衣袖:“夫君,可是此事有了变化?”
“以备万一而已。”周琮温柔挑开她面颊上的一根青丝,安慰地拍了拍她的发顶。
阿厘不尽信,抬手翻握住他,执拗地看着他:“既为夫妻,夫君便莫要将我当做小孩子,什么都瞒着我,反而更让我担心!”
周琮通常不惯于谈及未明之事,本打算有确凿的结论之后再说与她听的,不想却忽略了她的感受,此事乃是由她而发,阿厘自然也愿参与其间,倒是自己考虑不周了。
思及此,周琮细致地跟她解释了一番。
这下阿厘懂了他的意思,有些垂头丧气了,耷拉着眉眼:“原是个陷阱……”
瞧着胡明已经收拾齐全等在门口了,周琮无奈地拨开她攥紧的小手:“此事有蹊跷之处,亦有端倪可察,纵有半分可能,仍值得一试。我通伏息语,又有他们二人相护,加之准备万全,此番入局,必会安然无恙。”
他在她眉心印下一吻:“门窗关紧,枕边的袖箭用法我教过你,可还记得?”
阿厘点头:“记得。”
那梅花袖箭是抄家时留下的东西,黄铜所制,以顶端蝴蝶扣控制,装有六只小箭,尖端皆涂有剧毒,能让人当场失去行动能力,发生了鳌山县劫匪那事之后,这袖箭就被周琮找了出来,教了她使用方法,一直带在他们身边,没再放回行礼中去。
周琮嘱咐完,便带着胡明转身离开,阿厘追着几步,停在廊下,看着他们下山的背影,深深呼出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安。
以前,没有心意相通之时,无论周琮如何行事,她都不曾有过丝毫忧虑,天然地认为他做任何事都会成功无虞。
如今,纵周琮依旧智慧经纶,谋略神通,是她万万不能及的,可阿厘却仍觉得他是个琉璃玉樽,要处处爱护,时时当心。
她其实是不愿让他因此事涉险的,但是最近发现那阿芙蓉又少了许多,便晓得他应当是焦于病况,想尽早治好的。
那厢两人带了一截木桩下去,胡明本欲背着周琮,周琮只道是身体无碍,便跟上他的速度往代晓山的方向赶去。
周琮因为幼时早产孱弱,从识字开始就学了吐纳之法养身健体,等到了宫中,圣元长公主尚武,又选了宫中的禁军教头传他武艺,如此打下了不错的底子,才得以在少年时那场重病里逃出生天。
当下虽是久病亏耗,却未忘功夫,不消一个时辰,二人已到了乌珠村东侧的坡地之上。
胡明以手入口辅助,发出啾啾鸟鸣之声,不到片刻,十九便出现在他们跟前。
“郎君,竟有新发现!”十九回禀道:“那房内竟有男子衣衫,看大小衣衫的主人,约莫是十三四岁的光景。”
疑点重重,本应再向乌珠村内的汉人探查一番,但这样极易打草惊蛇,恐生变数。
“胡明在外接应,十九随我前去。”
“得令!”
“是!”以前在周琮的号令下执行任务时的感觉复苏,十九不禁心chao澎湃。
周琮和十九内里皆是穿了软甲,袖间匕首,腰间藏着横刀,他们绕到南边,从乌珠村口入内,特意向村民打听了稀草的住处,才去到她们门前。
十九听见周琮的伏息语端的是习以为常,主子以才闻名于都城,莫说是南廷伏息语,北边的图兰语、耸昆语,就是便是西边众部落的土话都晓得一二,是以未及冠便常被礼部请去帮忙,此亦为长公主的得意之处,更是他们一干人等骄傲信服之处。
他背着木桩,在零星几个在街角闲坐的村民的打量下,跟着周琮停在这四处漏风的破屋前,上前敲了敲门。
里面静默了一阵,十九耳聪目明,自然听清楚了祖孙是在低声耳语,他不懂伏息话,只能在同一时间悄声复给周琮。
十九发音极不准确,但结合情景,可以推出来个大致。
[他们真的来了,你准备好了吗]
[……这个步骤不要弄混,因为……脆弱]
后边的话有生僻读音,饶是周琮,也听不出来。
正暗忖思量之时,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房门被猛地打开。
异族女孩邪异的暗紫色眸子在看清只有他们二人时,倏地暗了下来。
周琮面色不变,跟她用伏息话交谈道:“你要的木头我们运下来了。”
稀草显然没想到这打头的陌生男子会伏息语,她看向稍微熟悉的十九,又看向周琮,点了点头,放他们进屋。
周琮扫过四周,家具、器物皆无异常,表面来看,来也没暗道、地窖的通处。
唯一值得注意的便是小床上那个一动不动的老妪。
她肤色黝黑,两鬓白发被编成四根鞭子,系着银饰,脑后的乱发则由于卧躺的姿势,乱了样式,此刻躺着,未发现分毫呼吸起伏,果真跟死去了一般。
周琮曾在前朝留下的《志异记》中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