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厘坐在关节松动的木椅上,带着袖箭的右手稍稍贴紧身侧,在稀草拿了玄色棉布靠近之时,不由自主地绷紧了身子。
好在稀草急于求成,并未察觉阿厘对所谓的祖母“尸体”缺乏恐惧或好奇。
她踮着脚,利落地用布条蒙住了女子的眼睛,于脑后系成牢固的结。
短暂地失去了视野,阿厘抿紧了唇,细白的手指蜷缩了起来。
“阿厘。”忽闻周琮唤她:“我们守着你呢。”
阿厘轻轻应了声,身子稍松。
在黑暗之中等了一会,耳边窸窸窣窣一阵声响后,便感到有热源接近。
异族女孩知道她不懂伏息语,冷不丁地牵起她的手,将她带往床边。
阿厘差点就要按下机关,心跳如狂,想到费心入局的目的,到底忍住了,默默地平复好呼吸,依着稀草的触碰,攥紧了烛台,水平前举。
丧失了视觉,其余四感变得尤为清晰,在原地沉默的等待里,她忽然闻到了一股似有若无的味道从下方升腾起来,带着几分清甜,悠荡在鼻端,稀少地几乎令人以为是错觉,诱使她不自觉的想要捕捉,进而更深地嗅闻。
阿厘察觉不对,立刻屏息,想发出声音向周琮示警的刹那,摇铃声如林啸般彻响,竟使她动弹不得!
阿厘惊骇地维持着这个姿势,异族咒文邪肆诡秘的诵唱充斥耳际,鼻端的异香更浓,她再也不敢吸入,屏住气用气息在鼻腔里连续不断地发出细微的声音,以希冀身后的二人能觉察她的异处。
可惜,冗长的咒文里,屋内充斥着别样的寂静,阿厘甚至不清楚周琮和十九是否仍在身后。
她自己也因连续出气变地胸闷头晕,仿佛置身云海,双腿犹如面条,难以支撑。
阿厘再也受不住了,抛开这异香的顾虑,深深地呼吸起来。
与此同时,稀草举着隆原木,置于烛火上方,很快,木头在火苗的跃动中散发出呛人的烟雾。
阿厘被迫吸入这烟气,感到铺天盖地的眩晕,意识愈发混沌起来。
咒文丝毫未停,不知过了多久,隆原木的灰烬尽数积攒在烛台之上。
阿未等稀草示意,阿厘自发捧着烛台,将灰白的余烬洒在老妪四周。
周琮蹙起眉走近:“阿厘?”
稀草紫眸嫌恶狠毒地射向他,周琮浑不在意,只看着阿厘沉静的侧脸:“可有不适?”
蒙着眼的妻子向他稍稍转头,声音如常:“没有。”
周琮一凛,眉眼间尽是雪窖冰天,当即握住阿厘的腕子,打算把她带到身后,十九亦随势而动。
可已经迈入捕兽夹的猎物,如何能轻易地逃脱呢。
稀草口中语调变幻,高亢地咏唱起新的咒文,刹那间,周琮与十九均是动弹不得,手脚仿佛接收不到脑中指令,冻在当场。
没有黑布蒙蔽,他们亲眼看到稀草沾水的指尖,一一滑过灰烬处,然后口中一呼,阿厘举着的灯盏便凭空燃起,熊熊火光映着她木头一样刻板的侧脸。
周琮用了全部意志去调动身体,颅内却似乎被这诡怪的咒语封锁,任他心火如焚,也不能动一根指头。
阿厘却蓦地动了起来,举高灯盏,绕着床榻上方打圈。
榻上原本一动不动的老妪,猝然睁开了眼,伸出带着银饰的干枯双手,在阿厘虚空围绕的圆圈中心,手势变换,银饰晃动,忽然之间,在阿厘手腕上划出一道细伤,血珠巧之又巧地落在银饰上,滑出淡红的血色。
紧接着,在周琮和十九的目眦尽裂之下,银饰上竟钻出个白黑花纹的蛊虫,顺着银饰表面的血迹梭巡,在yin唱下被递到阿厘的额前,稀草激动地继续yin唱着,银铃仿若催命符般急响,鼓足气息,吹灭灯盏的瞬间,那蛊虫竟咬上阿厘的额头,开出一块血洞后,蠕动身子灵巧而迅速地钻了进去。
孔洞的血迹顺着女人秀丽小巧的鼻梁,穿过玄色棉布,犹如血泪一般,滑下脸颊,顺着下颌汩汩低滴下。
外边一声鹰鸣荡空,屋内却寂若无人。
在稀草和老妪沉浸在喜悦之中时,乍然一声巨响,屋顶赫然出现一个露天大洞。
胡明神明天降钩锁射出,直取老妪喉咙。
稀草惊慌尖叫,忙推倒身侧的蒙眼阿厘,到老妪身前做人rou盾牌。
胡明眉头一皱,钩锁改了方向,划烂了稀草的肩膀,眼风扫过异常的三人,在稀草与老妪为新伤乱了阵脚之时,从蹀躞带里掏出清心瓶,身如鬼魅,划过三人的鼻端与太阳xue。
冷香一出,在胡明勾引祖孙二人注意之时,十九最先突破了巫术的控制,复苏的控制力回归,他那稚嫩的娃娃脸上浮现出怒不可遏的弑杀之气,转瞬间抱走了阿厘,与仍受制着的周琮一并保护在身后。
匕首的冷光一闪而过,祖孙的紫眸被尽数割瞎,凄惨的哀嚎响彻了村庄。
无人看清他手上的动作,百楼最出类拔萃的侍卫心中充满了报复的业火,几息间,断了祖孙二人的筋,叫她们如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