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山北坡的半山腰地势较缓,这里是攻下克山后唯一可以短暂扎营休息的地方。樊迭的军队手持弯刀圆盾,一连几日待命,却迟迟不见安尔格的人打过来。
入夜时分,山上寒风瑟瑟,士兵们缩成一团烤火取暖。一名戴着头盔身着铠甲的百户长正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粗布麻袋,给士兵们分发这一日干粮。
那rou干被冻得硬梆梆,甚至可以直接用来当武器,百户长勉强地将那褐色木棍一样的东西撕几小条,依次塞到士兵们的手里。
沾满尘土的粗糙大手接过这珍贵的食物,疲惫饥饿的士兵立刻将它抿在嘴里,用口腔的温热一点点化开,慢慢地嚼,一个胆大一点的樊迭士兵,望着百户长央求道,多给一点吧!袋子里还有那么多
百户长虽然也有些无奈,却还是毅然决然地拒绝了,就这么多。我们的干粮是有限的,每人每天都得定量。早点打完,早点下山就能吃好的。
凭什么他们可以喝热乎乎的马nai和吃烤过的红rou?一个鼻子冻得通红的樊迭士兵不忿极了,指着远处围着篝火坐成一堆的羌北士兵,表达着自己强烈的不满。
百户长连忙把他的手挡下去,压低声音说道,小声点!人家是羌北昴行部专门派来的援兵,跟我们能一样吗?
都是一样出力气的,谁也没比谁少干活。为什么他们可以吃烤rou,我们只能吃冷冰冰的rou干?此言一出,哀怨声四起,樊迭的士兵们怒目瞪着远处悠闲歇息的几个羌北人。
羌北士兵察觉到了sao动,警觉地望这边张望。百户长赔上笑脸,尴尬地招了招手,然后厉声对身边的士兵们喊道,现在跟以前能一样吗?有的吃就不错了,别不知好歹。要是谁还有异议,一律军法处置。
说完他便在一片敢怒不敢言的寂静中转身离开了
报!戴钦将军在帐外求见,安尔格正在仔细研究克山的地形,突然听到帐外侍从的传话。
快请进来!他话音未落,戴钦已经急匆匆地走进来,一身戎装跪在面前行礼了。
戴钦是从士兵一路跟着安尔格打上来的将军,最是忠心英勇。他冻得面色发红,看起来却带着几分欢喜,安尔格小王,果然跟我们想的一样,这次打克山的除了樊迭,还有许多昴行的人。
凌厉如雄鹰一样的目光落在行军图上,安格眯起眼睛,昴行一贯爱使这些Yin谋诡计,明明是他想打我,却先攻樊迭,又借樊迭迁怒之名攻克山。
安格沉思一会儿又问戴钦,你可打探到他们粮草储备情况?
具体的情况还不太清楚,但应该可以应付一月有余。但他们军队里粮食供给差别对待,已经惹得许多樊迭士兵不满了。
凝思的星眸突然一亮,少年的唇角突然露出浅笑,蚂蚁已经开始啃噬堤坝了,那不妨就让他们咬得再厉害一些。
五日后,寒冷干燥的子夜,克山北坡突然一阵火光滔天。暴动的樊迭士兵冲进营帐之中抢夺剩余的食物,与羌北昴行部的人打了起来,打得不可开交。一片混乱中,不知什么人偷偷潜伏在黑夜中,在营边留下了硫磺和松脂。熊熊烈火吞噬着战时的资源,成百上千斤的储备变成了一片焦黑的痕迹。
其实烧毁的粮草只占其中的一小部分,但经此一事,军心已散。羌北安尔格部趁机迎兵而上,迅速夺回克山,并一举攻下克山以北的几块战略要塞。不仅收回了克山实权,安尔格还亲自率兵将败兵追出百余里,敲山震虎,狠狠地警告了妄想染指羌北领地的部族。
兖城关于安尔格小王的新英雄事迹又开始流传,故事里的安尔格拉弓引燃箭头,千里之外射中装满粮草的营帐,豪气逼人。他像放牧的猎犬一样追逐着残败不堪的敌军,令人闻风丧胆、落荒而逃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凯旋的安格脸上挂着青紫,绷带缠着左臂,端阳也差点以为那些充满细节的故事版本是真实可信的。
你们不是打赢了吗,怎么还弄成这样?端阳急忙帮安格卸下毛氅披风,小心翼翼地察看他身上的伤口。
安格对自己身上的皮rou伤满不在乎,但他喜欢端阳为他担心的样子,故意掀开衣袍露出更多,刀剑又没有长眼睛,上了战场哪有不带点伤就回来的。
多日不见,端阳看起来身体已无恙,她正弯腰在营帐里翻找着涂抹用的药。营帐里暖融融的,除了之前安格的东西,还多了些绒布、毛线、书籍。
那些都是端阳平常会用的东西。两个人的物品交杂摆放在一个帐篷里,多了些生活的气息,安格心里莫名的满意
他四周打量,突然注意到一个棕黄色的包袱。那包袱皮的布料带着光泽,触感丝滑。
脑海中迅速浮现出半截烧焦的旗子,那是手下的士兵在克山樊迭大营里找到的半截昴行部的军旗。他当时拿在手里,便觉得与西北大漠常用的兽皮棉麻材质不同,却也没细想。
昴行制作军旗所用的布料有可能来自中原这片荒漠极有可能还隐藏着另外一股势力,正在他眼皮子底下悄然地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