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泠耳边都是他人关于品花节的讨论,心里窝火,一回头就见陆酩,皮笑rou不笑道:“陆庄主,你跟着我作甚?没听见他们说的,扬州瘦马,西域美人,你不去看?”
陆酩道:“有什么可看的?”
曲泠冷笑一声,上下打量陆酩,道:“原来陆庄主还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
陆酩看着曲泠,慢吞吞地说:“你在生气。”
曲泠面无表情道:“我生什么气?”
陆酩点头道:“你气什么?”
曲泠无言,陆酩说:“因为那个书生说的,还是品花节?”
“什么品花节,说得好听,”曲泠嘲弄道,“你可知道什么叫瘦马?”
“人牙子专挑贫农家中七八岁的小姑娘,要生得瘦,生得美,再以有损的天和的法子缠上一双三寸金莲,光只这么一遭,就能要她半条命了。再调教上几年,养得身姿窈窕纤瘦,美而不俗,行若翩鸿的,方称得上品瘦马,至于那些下品,就是秦楼楚馆门口揽客的下等娼。”
陆酩并不热衷于风月逸事,对这些坊间事只是有所耳闻,可无论是西域美人也好,供人玩乐的扬州瘦马也罢,和他并无关系。
陆酩语气冷静,道:“曲泠,你看她们可怜,所以生气?可这与我何干,她们沦落风尘,非我所致,我也救不了他们。”
曲泠一顿,他自然明白陆酩说的。他已经离开了春日宴,昨日种种,已如昨日死,可明白是一回事,再看见昨日的自己,他已经无法坦然地接受。
无论他如何洒脱,不在意——不,怎么会不在意?
他是一个男人。
曲泠垂下眼睛,看着手中的灯笼,花灯绘的是美人执扇,寥寥几笔,已见风情。他兀自一笑,抬头看着陆酩,说:“没什么,我不喜欢欣赏姑娘,我断袖,只爱看男人。”
他抬手提了提花灯,灯火映衬着陆酩清俊的面容,吊儿郎当道:“尤其是陆庄主这样的男人。”
“花灯送你了,我乏了,先回客栈,你自个儿玩吧。”
第50章
曲泠说走就走,人群熙攘里,他逆着人chao,在一片灯火里竟有几分落寞。陆酩看着他的背影,手中花灯仿佛还带了曲泠掌心的温度,陆酩下意识地摩挲了一下,站了片刻,还是抬腿跟了上去。
回去时,正逢着几人抬着轿子,薄纱作轿帘,陆酩扫了眼,就见轿中人懒洋洋地靠着轿厢,着了盛装,眼尾勾出一抹红,很有些张扬的美艳。
二人目光对了一瞬,不知怎的,陆酩竟好像看见了曲泠的影子。
等他回过神时,已经只听得周遭的议论和调笑了。陆酩提步朝着客栈走去,恍惚间,他好像明白了曲泠为什么会如此着恼——曲泠大抵也是出身风月。
客栈不远,不过片刻陆酩就回到了客栈,曲泠的客房里已经亮起了灯,门却紧闭着。陆酩慢慢抬手扣了扣门。
门内无人应答。
陆酩又敲了两声,说:“曲泠。”
过了几息,卧室内传出曲泠的声音,“债主不在。”
陆酩道:“我有话和你说。”
曲泠:“我没有话和你说。”
陆酩不为所动,开口道:“开门。”
曲泠恼了,“开什么开,我已经脱光了,睡觉了!”
陆酩顿了顿,索性就在门外缓缓道:“曲泠,今夜是我失言。”
门内静了须臾,嗒嗒嗒就传来脚步声,曲泠直接将门拉开了,他沉着脸,盯着陆酩,说:“呦,稀奇了,高高在上的陆庄主这是要和我认错?”
陆酩神色未变,道:“我无意提起你的伤心事。”
曲泠冷笑道:“伤心事?陆庄主哪儿看出来那是我的伤心事了,那该叫我的风光往事。”
陆酩并不恼怒,他看着曲泠,突然没头没脑地说:“我请你喝酒吧。”
曲泠愣了一下,面无表情道:“你没钱。”
陆酩也愣了下,道:“就当我再欠你一百两。”
曲泠盯着陆酩,突然就不恼了,哼笑道:“陆庄主这是债多不压身,虱子多了不怕痒。”
陆酩道:“左右已经欠你一千两了。”
曲泠说:“错,是一千一百两,现在是一千六百两。”
陆酩一怔,“……何处来的五百两?”
曲泠负着手,心情很愉悦,“酒钱,你还要我陪你喝酒,就勉为其难,算你五百两了。”
陆酩哑然,真心实意道:“曲泠,你这账算得真黑。”
曲泠眼也不眨道:“过奖过奖。陆庄主,你可知道为什么花楼里的酒比外头的贵?”
陆酩道:“愿闻其详。”
曲泠说:“花楼里的酒买的不单单是酒,还有男人的面子,而我这钱可是拿命在赚的,成本太高,自然得翻上几番。”
陆酩琢磨片刻,道:“歪理。”
曲泠道:“谁人不知陆庄主身价高,如今五百两都吝啬,难不成陆家庄破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