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晚上,两人偷偷约会。
程夕问程朝:你觉得妈妈会相信我的话吗?
不会。他回答得很干脆。
你都不思考一下再回答我吗?
于是程朝装模作样地思考了一下:我觉得她应该也许大概不可能相信你。
敷衍我!程夕把自己的手从他手里抽走,却又被他抓了回来。
你希望她相信吗?
这回是程夕很干脆地摇头。
一朝歧路,万劫不复,即使他们再不相见,完全按照程万里和胡向云的安排走完一生,也永远只能获得被考察的席位。
我们在妈妈那里的信用永远是零,她怎么可能相信?
那为什么还这么问呢?
总还是存在一点点幻想的呀,程夕靠着他,语气忽然有些低落,骗她的时候心里还是会有一点点愧疚。妈妈照顾外婆已经很辛苦了,我们又这样,感觉她的生活里没有一件如意的事。
哥哥,你会有这样的想法吗?
程朝低头看她,帮她把遮在眼前的碎发拨到耳后:夕夕,我和你不太一样。我几乎没有在妈妈身边长大,但你的的确确和她在一起生活了很久,受她的影响很深,所以你对她的感情当然是很复杂的。
有爱有恨,有欢乐和感动,也有愧疚和自责,在她身边,算不上多幸福,也谈不上不幸。
但若想扭转或是甩掉那些已经深深扎根的影响,也不是一日两日就可以的。
不过幸好程夕已经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她环抱住程朝,恶作剧般使劲儿勒着他的腰:反正我赖上你了,你想甩也甩不掉了。
程朝也照样回赠她,又听她说:其实妈妈受外婆的影响也很深,我一边愧疚,一边也有点恨铁不成钢,多希望她也能坚定一些。但就像你说的,我想要改变都已经很艰难了,更何况妈妈呢?
夕夕,程朝微微叹气,有时候我真希望你不要想这么多,这对你来说也是一种自我消耗,会很累的。
程朝很担心她陷落在内耗中,但内心的挣扎又不是他可以替代的。
程夕抹平他蹙起的眉头:那我就交给你想。你先想想我的毕业典礼怎么办吧。
毕业典礼在六月底,程万里自然是要去的,哪怕只是看个拨穗仪式,但这样的回报时刻他不可能错过,程朝只好自觉地推说自己要出差去不了。
至于胡嘉嘉,早就中考完,闲来无事也去凑热闹。她和奚冉凑到一起,点子比体育馆的座位还多,两人捣鼓了半天,把仪式直播给郑集英和胡向云看。
四年,一眨眼就过去了。当她拨完穗,面向台下合影时,只看到密密麻麻的模糊面孔、摇晃的风扇,还有频繁的闪光灯,一千多个日夜,如同一片树叶落入水中,悄无声息地飘远了。
没有刻意在人群中寻找某个人,但程夕知道,投向她的视线中,一定有一道来自程朝。
果不其然,刚下台她就收到一条没头没尾的信息,晚上穿着学士服来吧。又欲盖弥彰地补了一句,很好看,我想多看看。
程夕装傻,回他一句你谁?
回到座位,还没坐下,胡嘉嘉又激动地问她晚上去哪里庆祝。
程夕攥紧了手机:晚上啊,晚上
她边说边看了奚冉一眼,奚冉立刻领悟过来。
晚上是大人局,你是小朋友,就不要参加了。
我又不喝酒也不能去吗?
两人坚决摇头,胡嘉嘉只好作罢,但又提出了新条件,那我要跟你一起回家过暑假。怕她不同意,还拽着她的胳膊摇啊摇,我不想一个人在家,夕夕姐姐,好不好嘛?
程夕这个假期只想好好陪陪郑集英,原本也没有别的安排,便顺水推舟地同意了。
*
亲眼送走了程万里和胡嘉嘉,程夕才放心去找程朝。只是穿着学士服走在酒店里,实在是令人瞩目,比起要去见的人,路人的目光更让程夕尴尬,她几乎是埋着头一路跑过来的。
程朝一开门,就觉得一股风扑到身上。他以为发生了什么事,一只手接住挂在身上的程夕,另一只手赶紧腾出来关上门。
怎么了?
程夕也不说话,只深深地埋在他颈窝间。程朝有些慌了,抱着她走进去,软言细语地安慰:出什么事了吗?不要怕,还有我呢。
直到被放到床上,程夕才抬起头来,脸上红扑扑的,汗水将发丝黏了一脸,狼狈又有些可怜。
我们这样,好像有些不正当的关系。说完自己都笑了,半坐起来勾住程朝的脖子,不过我们的关系本来也不正当。
程朝无奈,一时不知该喜还是该气,但想想她来时的样子,又忍不住要笑。
程夕越发尴尬了:还不是你要我穿着它过来的。
我以为你会带过来换。
都怪你没说清楚。
那我道歉。
程夕这才被哄得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