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爸爸。老爷,早上好。老爷早。
钟渡在书房里看了一整夜的合同,神情恹恹地到餐厅吃早饭。家里的其他人已经各就各位了,钟渡一眼就看见钟晚灵的手腕上仍戴着那支翡翠手镯。
看样子她是真的很喜欢。钟渡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嘴角,大家都早啊。
佣人端来热咖啡,钟渡往里头倒了些牛nai,一口气饮尽,顿时Jing神也好了些,吕思琳体贴地为他打开报纸,递到他的手中。
钟渡就这样一边读报,一边吃早餐。过了一会儿,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敲了敲桌子,呼唤钟晚灵:Hailie。
啊?
我昨天夜里和英国的歌唱家Claire Barron女士通了一个电话,她的一位学生现在正在上海演出,是一位非常了不起的男高音,到时候就由他为你授课。
钟晚灵的眼睛都亮了:真的吗?爸爸!她的声音很清亮,像一条细细的金线在他的胸口留下了一丝丝痒痒的刻印。钟渡轻轻答应了一声,又对她说:既然要唱歌,就认真点学习。爸爸不指望你成为什么大艺术家,但也不能丢了咱们家的体面。
我会的,谢谢爸爸呀!钟晚灵甜甜的笑了,眉眼间神采飞扬她是真的很喜欢唱歌!钟渡看着她,面色也十分柔和。
哟,晚灵什么时候这么会讨爸爸欢心了。柳蔓端起茶杯,以前怎么没见老爷对大少爷和二少爷这么上心哦?
她来这个家不过也就三年,自是没见过钟晚灵小萝卜头的模样,又和大少爷年岁相仿,便缺少了些疼爱之情。看到钟渡竟然亲自为一个没名分的女人生的孩子找声乐老师,心中不免有些不快。
钟渡面色一沉,用力将报纸拍在了餐桌上,整张长桌都开始震动起来,把女眷们都吓了一跳。
他抿唇盯着柳蔓看了一会儿,然后开口道:食不言寝不语,不知道吗?你再看看你自己说的话,还像是一个长辈,一个太太该说的吗?实在太不像话!
柳蔓的脸色变得煞白,贝齿紧咬着红唇,表情尴尬极了。钟渡却没有理会她,从椅子上站起来,叫来了管家。
备车,去纱厂。
好的,老爷。
钟渡像一阵风一般离开了餐厅,他的怒气却久久地萦绕在家里其他人的心上,餐厅里气氛低迷得不得了。
四妹妹,你说你好好的,去刺Hailie做什么呢?唐棠用餐巾擦擦嘴巴,柳眉轻挑,不打算放过这个嘲弄柳蔓的好机会:钟家的四太太说这么粗鄙的话,这要是传出去外人指不定要怎么笑话我们家呢!
你!
好了。吕思琳出来做和事佬:都少说几句吧。晚泓和晚澄吃饱了就去上班,晚灵也去楼上收拾一下上学去吧。
她瞪了一眼柳蔓:至于咱们三个,赶紧想想怎么哄老爷开心才是。
几个孩子乖乖地应下,从餐厅离开。吕思琳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叹了长长的一口气老爷的性子,实在是教人难以捉摸。
她又该怎么办呢?
门德尔松的春之歌响起来的时候,就预示着圣约翰教会学院上午的课程已经结束。钟晚灵已经换上了礼裙,拎着最时髦的托斯密特牌的女士手包,在学院里的林荫道上等候梁香颐。
阳光正好,翠色的树叶在阳光下反射出细碎的光亮,钟晚灵沐浴着阳光,高兴极了,嘴里还不时哼哼着刚刚学习的新曲子Ombra Mai Fu:
我那又有轻柔美丽叶子的梧桐树啊!
愿命运对你微笑
愿雷击、闪电、风暴
永不打扰你珍贵的平静
也不愿你因狂风劲吹而被亵渎
永远沐浴阳光
更可贵、更可爱
更甜蜜。
她的歌声清甜具有穿透力,意大利语也说得很标准,一袭洁白的丝绸小礼裙将她丰腴的身段展现得淋漓尽致,胸口的翡翠胸针与腕间的碧色相映成趣,引得路人纷纷侧目而视。
Hailie,你今天好美!梁香颐的小汽车停在钟晚灵的跟前,她透过车窗招呼她:快上车!
你今天也很漂亮,香颐。钟晚灵亲热地挽着梁香颐的胳膊:洋装真的要比旗袍更好看些!
是啊是啊,我爸爸的姨太太们都喜欢穿旗袍,我都看腻了。
不知道百乐门会是什么样子的呢?钟晚灵笑着看向窗外,我在英国的时候也没有听说过那么热闹的地方。
可不是吗?百乐门是顶气派的,否则大家怎么能称赞他是远东第一乐府呢?
在交谈声中,小汽车停在了巨大的百乐门字样的招牌之下。即使是在白天,百乐门舞厅招牌上的霓虹灯泡也不停地闪烁着,门口站着四位穿着西式制服的服务生,在车流着穿梭,接应着来来往往的客人。
其中一位服务生走到梁香颐的车前,轻轻敲了敲司机座位处的玻璃窗:请问您订的是哪个舞厅的位子?
梁小姐,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