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前,母亲离婚后就离开了这里,大江南北四处游玩。本是为了治疗情伤,没想到在旅途中认识了现在的老公,两人一见如故,迅速步入新的婚姻,然后就彻底搬去大理定居了。
当时符佳小学毕业,她嗫嚅着告诉母亲要有家长陪同参加毕业典礼,没想到母亲直接勃然大怒:你又不是只有妈,你怎么不去找你那厮混的爸?
符佳当时吓的眼里含着泪,但是不敢让眼泪掉下来。她知道她哭也解决不了问题,就像母亲曾经逼着她哭,去帮她挽留要离婚的父亲,但是父亲只是擦了擦她脸上的泪痕,还是转身走了。
之后母亲在家里哭吼的撕心裂肺,手里能抓到什么就砸什么,把阳台的玻璃推拉门都给呼啦一下砸碎了。
符佳愣愣的站在一旁,听见玻璃掉落的声音时才醒过神,跑到房间里拿起手机给大姨打去了电话。
大姨带人把失控的母亲接走了,捂着她流血的手送去了医院。告诉符佳乖乖在家写作业,不要乱跑,一会就送妈妈回来。
可是等啊等,等了一夜也没等到。符佳自己一人看着满屋的碎片,耳边仍然能听见一下下摔东西的破裂声。
她不敢回卧室睡觉,蜷缩着腿把自己抱得紧紧的,躺在客厅沙发上,一眨不眨地睁着眼睛盯着落地窗外的院子,希望能等到汽车开进来,第一时间冲到妈妈怀里,希望妈妈能给她一个拥抱。
直到黎明的晨光投进,照亮屋内,射入符佳干涸无神的双眼。她偏执地想,阳光真讨厌啊,要是没这么着急天亮,昨天就不算结束,妈妈就还会回来的。
毕业典礼没人来,母亲在大姨的劝说下同意协议离婚,甚至同意财产平分,唯一的要求是符爸必须结扎,不可以再有别的孩子。
当时符母不仅在家里闹,更是跑到生意伙伴那里闹,弄得公司业务鸡飞狗跳。符爸为了挽救事业,想多分些财产,变签字同意去做手术。
母亲领完离婚证后就走了,再也没回家里一趟。
要求符爸不能再有别的孩子,名义上是为了女儿。
后来符佳想明白了,这是符妈为了膈应符爸呢。让他知道这辈子唯一的子孙羁绊只能和她造就产生,然后把失败婚姻里的遗留物像垃圾一样扔给他,时时刻刻的恶心着他。
之后的日子里,只要太阳光透过窗帘照进卧室,符佳的眼皮感受到后,就再也睡不着了。
冬天还好些,夏天一到四点多就醒了。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眼科医生给她做过全方位检查后也说她眼部健康,建议她去心理科看一下。
给出的结果是她患上了一种应激性创伤病,诊疗单上写着PTSD四个字母。
符佳从没听说过这个病,只知道人心里很累时会得抑郁症。
医生说PTSD的最佳诊疗时间是事发后一个月内,能最大程度的治愈。
但是等其他人意识到这个问题时,符佳已经初二了。
她因为长期缺乏睡眠晕倒在体育课上,被匆忙赶到学校的父亲带去了全市最大的三甲医院检查,得到了这份判决书。
已近过去两年多了,时间根本来不及了。
符佳一直想要从那个下午逃离出来,不想再想起狂躁的母亲,空荡的房子,回避一切易碎品,害怕再听到坠地的破裂声,所以她无法配合心理医生的进一步治疗重新回到那个情景,然后克服自己恐惧的事物。
医生的这个建议让符佳的灵魂都在颤抖,她痛苦的抱住脑袋,不想再回忆起一点点那个安静到可怕的夜晚。
她懦弱的逃避着,采取一切其他方法,把卧室换到别墅的背阳侧,换了最厚的深色窗帘,每天睡前吃褪黑色
这一切努力的结果,只是让睡眠时间延迟到了六点。
够了,符佳想。已经每天多偷来了两个小时的睡眠时间了。
初中的节奏并不那么紧迫,每天八点半上课,下午七点半放学。
早上的两个多小时漫长的时间,符佳早已学会如何充分利用了。她习惯把当天要上的课从头自己学一遍,该背诵的课文和公式在老师将之前就已经记在脑子里了,课堂上可以从容的听老师讲解重点难点,并且可以顺利的举一反三。
这一习惯一直保存到现在,也帮她的成绩始终稳定在班级第一,年级前三。
不过在遇到王澍后,偶尔会有略微的调整。
他会把她揽在怀里睡,宽大的胸膛就像是自己的避风港,不知道是真的能挡住晨光的照入,还是前一晚的情事累的她睁不开眼皮。只要是跟他在一起睡时,总能陷入深度睡眠。
符佳和他在一起后,第一次感受到睡到日上三竿的舒适,这对她来说简直是奢侈。
小学时被严厉的母亲要求必须早起早睡,七点半就要吃早饭。母亲走后没人这么要求她了,她却再也睡不着了。
符佳脑子中其实早已响过几次警铃声,因为她发现王澍已经渐渐渗入她的生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