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惊弓之鸟似的往后跌了几步,撞在她的梳妆台上。
倪裳噗嗤一笑,将外套脱了丢在架子上,露出里头的内衬。做成女式的马甲勾勒出纤腰酥胸,她解开胸前一枚纽扣,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憋死个人了你那副模样做甚,我又不吃了你的。
她冲他招手,口里还衔着那根麦芽糖,
你瞧这个,昨儿才搬来的,若是你喜欢,我送予你可好?
倪裳说的是她屋里头摆的一个大件,长方形,支在地上,用一块绒布盖着,看不出真实模样。
等陈燕归小心的走近前了,倪裳就抬手去抓那块绒布,猛地一把掀开。
绒布掀开的瞬间,陈燕归被眼前反射的光亮晃的闭了闭眼睛。
他缓了一秒才又将眼睁开,面前却倏忽出现一个清晰的,一模一样的自己,清晰到连发丝都根根分明。
这是一面等人高的西洋镜,比他房里巴掌大的那枚清楚了不知多少层。陈燕归还从未这样仔细的看过自己,陌生的熟悉感让他情不自禁的凑近了一些。
如何?想要吗?
倪裳倚在梳妆台上,嘎嘣一声咬断了嘴里的糖块,笑的眉眼弯弯。
陈燕归立时回过神来,冲她紧张的摆摆手,头摇的拨浪鼓似的。
这西洋镜并不贵重,若它能助你看清真正的自己,自然是物有所值。
倪裳没有理会陈燕归的拒绝,含笑凝着镜中紧张又无措的他,语调意味深长,
你且看看,这是你吗?
她边说边将陈燕归推到了镜前,一只手钳住他的下颌,强迫他望向镜中的自己。
眉眼描画,涂脂抹粉。他以一介男儿之身,扮做女子十八年,似是从骨子里继承了女儿家的柔弱。
他害怕却厌恶,憎恨又不敢反抗。恨的、恼的或许并不是女子的身份,而是自己这份懦弱与畏缩,自以为是的清高。
倪裳的指尖抹开他唇上的红:
我头一天见你便说过,男女之间,终有不同。你以为用帕子遮住喉咙,用棉絮堆满胸口,我就真的瞧不出了?
因惶恐,陈燕归面色苍白的跌坐在地上,倪裳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底深幽难测。
她扯出他胸口的棉絮扔在地上,他衣襟散乱,领口敞露,细嫩的皮肤如同上等的白瓷,在浅浅的日光下泛着暖色的柔晕。
即便有一身堪比娇养女郎的好皮子,也掩盖不了他胸口平滑而毫无起伏的现实。
那团棉絮就是他最后的一丝体面,被倪裳踩在脚底,仿佛踩碎了他的脆弱的自尊。
陈燕归眼眶微红。
他难得的几分气性都在日积月累的麻木中消耗殆尽,即使被倪裳如此对待,他也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怒。他只是垂着头,沉默的将自己的衣裳合拢,绒青的长睫颤巍巍的眨着,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求你。
他蠕着口脂晕染的唇,以无声的唇形道:
求你,别说出去。
他这条命,是娘亲用命换来的,他可以不要脸面不要自尊,却不能不要这条命。
某亘:
哇感觉写到这里的自己像个坏蛋,是燕归太娇了吗噫呜呜噫。
下一更七点,啾咪~(不出意外今天应该是三更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