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那位总喜欢参她言行失德的御史丞,其子便牵涉进了这一大案中,纵使没有因此丢了官,却也得了一个“治家不严“的帝训,被勒令停职回家反省半年。
在与凌烟说到此事时,顾重话语中尽是畅快。
“日日参孤德行有失,不料这糟老头儿方才是真正修身不正,如何治家才能养出一个胆敢舞弊的儿子,孤真是受教了…也不知这朝中还有多少诸如此般道貌岸然之人…“
“水至清则无鱼,小人自有小人的用法,殿下倒也不必愤懑。”
“这时候孤总是敬佩父皇的。”
说这话时,小殿下眼中流出的是由衷的赞叹。
只是顾重顺风顺水的好心情在殿试放榜后便彻底被打散了,那日下朝后未归东宫,再次径直朝着长离宫而来,。
“殿下今日又是为何生气?”
坐在小花园的凉亭中,凌烟从面前的青泥小炉上提起盛着烧涨沸水的紫砂壶,徐徐将水冲进两人面前的曜变盏。
盏中的菊花缓缓绽开,随着蒸气飘散出丝丝清香。
“先生当真是有雅兴。”
气呼呼地坐在一旁的石凳上,顾重撩起玄衣的下摆。
“殿下,菊花茶清肝降火。”
将泡好的茶水往她面前推了一推。
“好呀…先生早料到此事,等着在此处打趣孤么?“
说着佯装生气的话,顾重的语调却不由得放缓了许多,像是被顺好了毛的猫儿,很是乖巧。
“殿下不说,臣可不知道今日殿上发生了何事。”
凌烟从一旁的玉桶中又舀满一壶山泉水,置于炉上。
一手撑着石桌,另一只手轻摇着蒲扇,让青泥炉中的炉火继续轻轻跃动着。
“今日殿试上,父皇点了新科状元。”
顾重抬起茶盏轻抿了一口花茶。
“哦?是谁?”
“陈默贤!”
顾重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念出这几个字,“孤不信赵照不曾向父皇禀告过此事,虽是没能查出他的身份有何不妥之处,但此人行事着实无度,纵使再有才华,将来也不过是祸国之辈。况且…”说到这小殿下反而犹豫了。
“?”凌烟偏过头充满疑问地看向她。
“孤与此人怕是前世宿敌,见着他总不舒服。”
听闻此言,凌烟摇扇子的手轻微顿了顿,眼中闪过一抹诧异,可不是谋朝篡位的前世宿敌么…但未发生之事怎会影响至此?
“陛下自信可以降服此人,殿下若着实不喜,之后便将人塞进弘文馆挂个闲职作罢,无须烦恼。”
凌烟暂且按下心中的疑惑,出言宽慰正是郁闷的顾重。
“先生,孤…还有一事请教。”
发泄完不满的情绪,顾重理了理衣袍正色道。
第7章 帝师与太女(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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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但说无妨。”凌烟放下了手中的蒲扇,正襟危坐。
小殿下这姿态一看便是想说些什么严肃的事情。
“今日殿上宣了两榜士子名单。先生也知晓,父皇借着新朝初立、急需用人之名,连开五年恩科,一直颇遭世家阻挠,只得限定寒门上榜人数。
孤也阅过今年士子的考卷,Jing妙答卷不在少数,最终上榜之人却是十不存一。一甲名单世家子弟就偏占了八·九分,着实令孤气愤!如此一来,恩科意义何在?”
顾重的话语中满是忧愁。
顾氏铁血开国,除却传言的巫教相帮,少不得诸多世家扶持,纵使顾帝杀伐决断,对世家却也得束手束脚。
在国本之争一事涉及帝王家事,世家不得不作退让,但在取士这事上,科举一开,动摇的便是世家根本。
也是顾帝颇有威望,方能震慑群臣,即使开了恩科的口子,却也得划定寒门取士的限额,同时推举之制仍然大行其道。
“清河原氏,江陵崔氏,鹿邑王氏,哪个不是昌盛繁茂、钟鸣鼎食之家,轻易不能动其一。
陛下所做到的已经是最好的平衡局面了,寒门渐进,使世家渐亡,乃百年之计。”
凌烟垂眸,语气平淡地说着,就好像在叙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
“蝼蚁尚知苟且偷生,世家怎不会垂死挣扎。
况且人人想成世家,期待世家自行消亡,还不如做梦来得快…先生还请认真些!”
顾重颇不赞同地摇了摇头,伸出手捉住凌烟衣袖晃了晃,一副撒娇模样。
“殿下是等不及了吗?”凌烟微微叹了一口气,任由她捉着自己白色锦服的宽袖。
她仔细看向顾重,在那双亮如星曜的漆黑眼眸中,是帝王的勃勃雄心。
“自古变革艰难,殿下何必选这险阻之途。
再者,天下初定,百废俱兴,朝堂轻易不可再起波澜,否则只怕是烽烟再起。”
私心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