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外华灯恣意闪耀,行道两边植满了栾树,在这样夺目的灯光中,栾树还未褪红的嫩叶与新抽的黄花看得格外清楚,风拂过时扑簌声阵阵,高耸端正的古朴栾树压制住了流光溢彩的张扬阑珊,使得街景多出了沉静,这里的夜景要比南边那个城市更多厚重。
李露白突然奇怪,“这里是哪里?”她看向周穆沉,“你好像都没问我家在哪。”
“彻底醒酒了?”周穆沉回答,“我带你去医院,这是附院东门的大街。”
车停在了急诊侧面,周穆沉没有熄火,先下车打开车门,去急诊办公室里推出了个轮椅,将李露白扶了出来,径直推进了急诊的办公室,“我让护士来帮你,我去停个车。”
这话才说完,周穆沉就匆匆离开了。急诊的办公室里现在没有医生护士,一墙之隔的急诊室里好像有很多病人,声音没有停下来过。好几分钟了才过来一个护士,她脚步匆忙,“你是周医生的病人吧?”还没顾得放下手里的病历,就蹲在李露白面前看她的腿,惊道:“哎呀,你这怎么摔的?摔哪儿了?”
李露白一阵紧张,不太敢动了,“摔路上了。”
护士先处理了下她膝盖上的创面,才左右看了看,似乎在找医生,“你这恐怕要照个片看看,不知道有没有伤到你膝盖骨。”她安抚李露白,“你等等,我去打电话给你找个值班医生来。”
说着护士站起来走了出去,办公室里又只剩李露白一个人了,她暗自叹气,人果然还是需要克制的。周穆沉好半天没有回来,李露白想拿手机,却突然发现自己的手机还在魏关娉那里,她懊恼得捂住了脸,这真是一个掉份的夜晚。
李露白靠着椅子,盯着墙面上的时钟,整整过了十五分钟她也不敢动腿,这个姿势坐久了连脊椎也有点不舒服,她撑着椅子想坐正一点,赶来的护士忙阻止,“你别动。”
护士固定住轮椅,“值班医生应该快到了,等下你还坐这个去检查。”
李露白正道谢,门外却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对,我没值班……有事过来看一眼。”
尾音才落,况南衡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办公室门口,他正跟遇到的同事打招呼。况南衡没有穿白大褂,手上拿着李露白的包,进来的时候也并没有看李露白的脸,而是先跟护士说话,“辛苦了,我来看看吧。”
护士赶忙退开一步,“创面有些大,我想应该需要更深入的检查。”
况南衡把李露白的包挎在肩上,躬身看了看她膝盖上的伤,好半天动也不动,李露白很不自在,甚至胆怯起来,“怎么样呀……”
况南衡抬起头,定定看着李露白,“你多大了?”
李露白愣住,况南衡一字一句,“你知道要为自己负责吗?”
“你在说什……”
“你还知道自己是一个外交官吗?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多难看吗?”
况南衡在生气,他的语气很严厉。李露白张了张嘴,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一点理由也不问,一点解释也不提。李露白觉得委屈极了,眼眶立刻就红了,“你不能凶我。”
换况南衡愣住了,他顿了顿,“我没有凶你。”
“你有。”李露白揉揉眼睛,将要溢出来的泪水被提前擦掉,她就像一个在讲道理的小孩子,“我现在是病人,所以你不能凶我的。”
况南衡看着她,没再说话,然后站起来绕到办公桌前,他一只手撑在桌面上,一只手握着鼠标,不时敲几下键盘,打印机开始运作,印完后还没完全将纸张吐出,况南衡就伸手抽出来,随手拿了一支笔签名,然后递给护士,“局部肿胀严重,需要做个核磁共振,麻烦你等下交给影像科的医生。”
护士接过,“好的。”她走出几步,想起什么,又倒了回来,“啊对了况医生,这个轮椅……”
护士瞠目结舌,因为况南衡已经将李露白一把横抱起来了,他看着护士,“我看着她就好,不用轮椅了,等下你推回去吧,如果用的话,我应该没空把轮椅推回来还给急诊科。”
去影像科的路上幸好人没有很多,李露白心里松了一口气,但是随即就听到况南衡说话,“现在只有我在场了,除了我你没得挑了。”
这口气立刻又被提起来,李露白尴尬得无以复加,“我……我之前不是……”
况南衡没有说话,李露白泄气,“那随你怎么想好了。”
她的手环在他的颈项上,上一次被他抱起来的时候,隔了太多衣服,他们贴得并没有这么近。李露白的头刚好靠在他的左胸,他的心跳声很稳,怀抱也宽很多,比刚才舒服太多了,但她有些难过。
得益于护士提前来交了单子排号,到影像科核磁共振室门前时刚好叫到李露白。观察室里出来一个医生帮忙,看清了况南衡的脸,又看看李露白,显然很惊讶,“诶?”
况南衡没多说什么,“她膝盖受伤,我想做个膝关节核磁共振,看看半月板有没有影响。”他轻轻将李露白平放到机床上,“你的耳坠摘下来给我,还有别的金属在身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