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久的等在手术室外,医生出来了一拨又一拨,都没有况南衡。连身边的患者们都开始向李露白投去探询的目光,好奇这个黄色面孔的人在等什么。手术室的护士第叁回进门时,终于跟李露白对话了,她认出李露白,“噢!你是那个负责医疗队的外交官吧?我看你站这里好久了,有什么事吗?”
李露白把因汗ye下滑的口罩向上提了提,她靠墙站直,“请问况南衡医生是不是还在手术室里?”
“是的,况医生在进行脑部肿瘤手术,病人情况不大好,还得好一段时间呢。”护士奇怪,“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问况医生啊?要不我帮你把副队长叫来?”
李露白忙制止,“没事,那我在这里继续等他就好。”
护士四下看了看,几乎没有一块空地,她打开半扇门,“要不你进来等吧,在第一扇门后还不是无菌区,你可以坐在这里。”
门后算是个简易的更衣区,白大褂在这里脱下,鞋套也是在这里戴上,第二扇门是新装的落地玻璃门,正经的手术区域,友好医院设施有限,这一小片区域还是国内医疗队来了之后隔出的。护士好心找了条小马扎来,好让李露白能够坐下等,李露白道谢,看着护士在收拾东西,没有离开,就试探问道:“护士小姐,你们来这里都是医院安排的吗?”
护士手上不停,回道:“也不全是,医疗队里这次大都是齐教授的门生,有的是主动请缨,有的是医院安排。”
李露白浮上的情绪渐渐被压下,护士却又举了个例,“像况医生,听说他就是因为刚完成了一个科研项目,教授放他假,他自己请缨过来的。”
护士的东西收拾好了,她没有留意到李露白的神情,告别道:“那我先走啦,你就在这等吧。”
更衣区没有人员聚集,又背阳,倒是稍微凉快了些。李露白靠着门旁坐下,长久的等待,里边的医护相继出来了不少,但都没有况南衡。
直到医院的灯亮起,李露白也困倦得受不了,她倚在墙边闭上眼睛,陷入极浅的睡眠。
夜色深沉,四下里静悄悄的,在南丹的日子远比况南衡想象的更忙碌,难怪齐教授听闻自己想要的“休假”竟然是援外时,劝他叁思。
他们之间总是很巧合,他总是有去到她身边的机会,还有比这更令他坚定决心的事情吗?大概不会有了。
这台手术很复杂,结束时况南衡头一次有站不稳的感觉。缝合收尾的事情交给二助,他先下了台。拖着步伐走在手术区域的长廊上,寂静,孤孑,这是很多个晚上他走过这条长廊时的感受。走廊尽头有间消毒室,他的目的地就是那里,行至门旁时,他突然停住。
门外坐了个人,戴着蓝色外科口罩,短发及耳,眉目清丽,正靠墙小睡。
况南衡心底一震,有多久没这么近距离的看她了,数不清了。她这一年来变化真大,剪掉了长长的卷发,人越发清瘦,脸庞骨骼棱角清晰,她的工作肯定太忙了,异国他乡也没法好好吃饭。
况南衡蹲下来,好身体与她齐平,他隔着玻璃,手抬向她面庞的高度,似乎这样隔空的抚摸也能让他内心平静一些。
她还会原谅自己吗?原谅自己当初离开了她。大约很难,他在自己心底下了这个结论。
李露白那天是没有等到况南衡的,头不自主的往旁边一垂,她就醒过来了,身边空无一人。看了眼时间已经很晚,吕殊在楼下大概等很久了,于是她放弃了等待。
回到营地时,荆楚等在李露白房间的门口。荆楚低着头,抱着手,斜倚墙站立,走廊昏暗的白炽灯光柔柔落在他身上,朦胧且浪漫。
看见李露白到了,他站直身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有些事耽搁了。”李露白回答。
荆楚点点头,也没多问,他将手里一个笔记本递给李露白,“陆指导让我给你的,说是既白的东西,上头检查过了,没什么涉密的内容,既然你在这里就交给你吧。”
李露白接过来,黑色封皮的中号笔记本,随手翻了几页,像是日记一类的东西,“谢谢你,等很久了吧?”
“也没有很久。”荆楚往下拉了拉帽檐,“下周营里想为医护举办个小型聚会,算是犒劳,大使馆那边也会来,你能来吗?”
李露白想都不想,“当然。”她推开门,“太晚了,就不请你进来坐坐了,晚安,荆楚哥。”
荆楚点头,“晚安,露白。”
洗漱后却没有困意了,反倒清醒不少。笔记本搁在床头,索性坐起来,翻开扉页,这不是什么很私密的日记,应该是哥哥的维和日记,彼时他还是李中尉,里边记的大都是他来朱巴之后的事情,很琐碎生活化的语句。李既白的字迹矫健有力,方方正正的,不像李露白,过于娟秀,反倒学生气过重。
他的字里行间透露着在朱巴这段日子他是快乐的,李露白抱膝一页一页的看,原来哥哥还在部队里跟人比赛爬过树,爬的就是院落里那棵直挺挺的棕榈树,那也能爬的吗?李露白甚至有些不可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