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薄言说完便低头看了一眼。
怀里的人却已经在刚才他那段因回忆而沉默的时间中沉沉睡去,再没了反应。
刚才检查暖气片的时候宋薄言没来得及看时间,也不知道现在几点。
此刻怀里抱着瘦削的女孩子,他再无半点睡意,外面天刚蒙蒙亮便下了床,安顿好池清霁后披上一件衣服出了门。
时间很早,外面还没天亮,走廊窗外透着墨似的深蓝,体感温度似乎比夜里还要更低一些。
宋薄言手插在口袋,走到电梯间,与正在等电梯的女人互换了一个意外的眼神。
“这么早啊?”
他们这一栋因为地理位置最好,入住率也是最高的。
其中宋薄言这一层,基本住的都是在同领域奋斗了很多年的前辈,很多人这次都在同一个项目组,自然互相认识。
女人名叫林韵,加入研究所的时间比宋薄言早上六七年,叁十五岁就破格晋升到研究员的位置,是出了名的敢做敢拼能力强。
林韵留着利落干练的短发,五官相当Jing致,眼型是非常典型的丹凤眼,眼型上挑,强势中又带了几分妩媚。
“林教授。”宋薄言朝她点点头,打过招呼顺口问了一下暖气的事情。
“啊对,是断了,凌晨断的吧,难得我昨天没开地暖开了暖气,真是的。”林韵今天一身玫红色羽绒服,衬得皮肤雪白,两人站在一起几乎看不出大宋薄言七八岁,“不过你怎么今年过年也没回去?”
宋薄言不想多做解释:“雪太大,走不了。”
“哦。”林韵往窗外看了一眼:“也是,这么大的雪,航班是得停了。”
说完,她又朝宋薄言笑笑,主动解释说:“我是跟家里关系不太好,不想回去。”
确实,当时宋薄言刚入职,胡知就不知道从哪儿打听了一堆乱七八糟的小道消息回来跟他分享。
比如他们科室现在的二把手是个女的,超级女强人,叁十五岁还没谈过恋爱,为此和家里都闹翻了。
当时宋薄言听完,看着胡知兴致勃勃的脸,只面无表情地问了一句:“那又怎样?”
后来胡知好像也意识到这确实不是什么事,就很少再跟他提起林韵的事情了。
“回去就是催婚,亲戚,小孩满地跑,还不如待在这里看看文献,跑跑数据。”
在除夕的清晨这个时间偶遇,大概确实让人会多上几分表达欲。
林韵双手揣在口袋里,又看了身旁只穿一件黑色厚呢风衣,高挑又挺拔的年轻人:“今天最低温度零下二十叁度,你穿这么单,我先提醒你一下,今天外面肯定开不了车,你要不要回去换身衣服再出来。”
女人话音未落,电梯门‘叮’的一声缓缓敞开。
宋薄言跟在她身后进了电梯,礼貌而疏离:“没事,谢谢林教授。”
池清霁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天光大亮。
她下意识地去枕头下摸出手机看了一眼,已经上午十点多了。
一居室里只有她一个人,身旁有人躺过的痕迹,但摸上去的时候已经没有体温了。
床上铺了叁层绒被和两件羽绒服,其中一件是她自己的,另一件是宋薄言的。
零下二十几度的天,空调开不了,又断了暖气,整个房间都是彻骨的寒冷,只有床上这一方小天地还存留着一丝温暖。
池清霁头晕得厉害,勉强伸出手去摸到助听器塞进耳朵里,就听见卧室外传来隐隐约约的开门声。
过了一会儿,房间门被从外打开,宋薄言身上只穿着件厚呢大衣,拎着一个印着药房标志的塑料袋进来,见她睁了眼,就先把塑料袋放在了桌上:“能坐起来吗,我买了药。”
池清霁大概知道自己是病了,但却搞不清楚为什么房间里这么冷,晕晕乎乎地从床上撑着坐起来,先把自己的衣服往身上套了两件,才虚弱地问:“怎么这么冷?”
宋薄言顿了顿,想到昨晚她意识模糊,又解释一次:“暖气断了。”
真是什么倒霉事都给碰上了。
池清霁觉得自己最近大概是有点水逆,要么过完年找个庙去拜拜吧。
她哦了一声,又看了一眼宋薄言身边那个硕大无比的塑料袋:“这些是什么?”
“药。”宋薄言说着转身往外走:“我去烧水。”
他动作有点慢,尤其关门转身的时候。
池清霁不明所以,目送他出去后把袋子从床头柜拖过来看了一眼,里面是一些常规的退烧药和消炎药,还有一些速食,一支电子温度计和一个冰袋。
她伸手进去碰了一下冰袋,已经完全冻硬了。
天冷,烧水用的时间也格外久,宋薄言推门进来的时候,池清霁又躺下了,被子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个脸在外面。
“还冷吗?”宋薄言走到床边,“先吃药。”
池清霁又软趴趴地爬起来,接过宋薄言递来的水杯,才发现他手背上一片青紫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