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悠悠顿了下,轻轻点头,随他一路向最中央的主营帐走去。
走了大约一盏茶工夫也就到了。那小士兵贴心地替她掀了帘子,她略有忐忑地抬腿踏入,心里猜测着贺青岩的用意。
也不知他是想罚她,还是直接将她送走。
等秦悠悠上前去凑近时,却发觉那人正在伏案写着什么,桌上零散地摊开一堆纸,还有几张地图。
她只得乖乖地在旁边的羊绒地毯上坐下来等。
贺青岩对着一张地图斟酌了许久,偶然间抬头,就看见了一旁似乎昏昏欲睡的少女。
视线一触及她,目光仿佛就被定住了一般,再难移开。
自从今早确认了她突然出现在自己营帐里之后,他这一整天都略显心不在焉,到了下午不忙的时候,他命人查了一下她的来历,这才知道她是作为后厨帮手被引荐进来,入营还不到三日,正在跟几个厨娘学习料理功夫。
这一切,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
他不知道一位金尊玉贵的公主,是如何做到只身越过这千里路程,如何想到办法在这军营里谋求一个职位,但她费了许多功夫、吃了许多苦头是显而易见的。
她为何要这么做?
若说是来找他的,那她为何不一入营就直接过来寻他,今日见了他又为何什么都没说?
这问题他想不出答案,只是随着夜晚来临,他想到她这宫中娇养出来的金枝玉叶居然要和那一群杂役粗人混住在一起,心中就莫名难受,所以还是忍不住让人把她召了过来。
既已是夫妻,同睡一床也是理所当然。
贺青岩放下地图,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把歪着身子已经在地毯上睡着的少女小心地抱起来,放到了床榻上。
睡梦中受到惊动的少女含糊不清地哼唧了两句,他凑近去听,隐约听到:不要告诉父皇他不让我来北疆
贺青岩沉默片刻,还是忍不住趁她意识混沌的时候问出了口。
那你为何还要来?
少女依然闭着眼睛,毫无防备地朝他的方向轻微拱了拱:因为想你了呀
立在床边的男人猛地一怔,心中似有团温热的火焰轻轻跳跃,暖遍了全身。
他站直身体,略有慌乱地移开视线,强装镇定地轻斥了句:胡闹。
然而少女已经熟睡了过去,呼吸均匀,没有再回应他。
第二日清晨,微亮的光线映照进来,秦悠悠的眼睫颤了颤,缓缓睁开。
昨夜似乎睡得挺好,床铺又软又暖和。
她的记忆逐渐回笼,猛然意识到了什么,低头看去,一条男人的手臂正揽在她的腰间。
背后暖烘烘的一片,估计是紧贴着某人的胸膛。
她艰难而小心翼翼地翻过身,果然看见了熟悉的脸。
不过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他睡着的模样,忍不住有点好奇,轻轻地唤了一声贺青岩,见他没有反应,就悄悄抬起一根手指,顺着男人高挺的鼻梁轻轻划下来,情不自禁地赞了句:你长得可真好看。
安静地躺在他怀里欣赏了会儿男人立体如雕刻般的五官,秦悠悠忽然一拍脑门,小声哎呀了一句。
后厨里只怕这会儿忙得天翻地覆了吧,她得赶紧回去帮忙才行。
秦悠悠小心地把男人的手臂拿下来,蹑手蹑脚从床榻的另一侧跳了下去。
等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大帐之外,营帐内床榻上的男人才睁开了眼睛。
他其实早已醒来,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向怀里的少女开口说第一句话,因此一直沉默装睡,却不想听到了她的喃喃自语。
行武之人通常都不愿别人将自己归类为貌胜潘安、油头粉面的那一类,所以他虽生来有一副英俊的容貌,却一直很忌讳别人夸这一点。但不知为何,今天早晨听到的这一句少女娇娇软软的嘟囔,非但没有令他觉得半分厌烦,甚至隐隐心生欢喜。
昨晚她不是才说想见他的么?怎么这一大早,又不知跑去了哪里?
回到后厨的秦悠悠立刻就被几个婶子围住。昨晚她被贺将军传召、彻夜未归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
你在贺将军的大帐里睡的?一个婶子一脸八卦地问道。
这个没法否认,秦悠悠默默点了头。
跟将军同床了?!
秦悠悠这才知道她们往哪里想去了,赶紧摆手道:不、不是那一回事
到底怎么回事?你是睡在营帐地上还是将军的床上?郭嫂子一脸严肃地问道,隐隐带着几分对她的担心。
她的本意是想替秦悠悠澄清,但从来没见过她这么认真表情的秦悠悠一时愣了,不由自主地说了大实话:睡着的时候我我是在地上的,后来醒过来的时候就在床上了。
这话听在不同人的耳朵里,就各自有了不一样的意思。
在郭嫂子听来,这就是不懂事的小姑娘被坏男人给欺负了,趁她睡着将她抱到床上,占了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