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天的时间足够阿芒忒家主调查出乔岑瞒天过海的真相,包括他买来一个女孩并让收殓师把她易容成战犯模样这件事。
阿芒忒家主拷问了所有知情人,却没有任何人知道乔岑的下落。他已经悄无声息地消失了叁天。
乔岑以前有事没事就喜欢往王宫里跑,阿芒忒家主当时就觉得他有些不对劲。直到那次他感染破伤风之后,似乎才消停了些。那个王女究竟有怎样的魔力?竟然让自己的两个孩子都对她死心塌地?
阿芒忒家主至今无法接受罗兰的死亡,更无法接受乔岑抛弃家族,而带着战犯私自溃逃。
乔岑下落不明,但有一件事情是可以确定的,那就是行刑日上被斩首的只是一个替身罢了,真正的依希切尔战犯还没有死!她被乔岑救了出去!
这个认知足以让阿芒忒家主后背发凉,如果赫尔曼知道乔岑包庇了战犯,这对于阿芒忒家族来说,绝对是一场灾难。心狠手辣的赫尔曼不会放过任何一个阳奉Yin违的叛徒,一旦被赫尔曼知道真相,乔岑有可能性命不保。
阿芒忒家主开始思考如何为乔岑的失踪找到一个完美的借口,从而把他摘出去。赫尔曼现在并不知道战犯被调包的事情,以为自己已经杀光了依希切尔余孽。
他作为一个父亲,现在要做的,就是瞒住乔岑的调包之举,等风声过去之后,再私自去寻找乔岑的下落。
阿芒忒家主深深叹了一口气,为自己这个让人不省心的幼子,但乔岑现在是阿芒忒直系的唯一血脉,无论如何也要保住他。家主看了一眼远处,天幕漆黑无光,亡命之旅绝无坦途,乔岑和王女,能够逃到哪里去呢?
阿芒忒家族是令依希切尔覆灭的主犯之一,乔岑更是斩首女王的行刑人,阿芒忒家主有些担忧,逃命的二人又怎么可能对彼此心无芥蒂?
但现在最应该防范的是摩因,那位可是见微知着的行家,赫尔曼最得力的手下。要瞒过摩因的调查,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
元老院的例行会议结束后,赫尔曼走出了议会大厅。摩因跟在赫尔曼的身后,发现他望着不远处的城墙出神。
摩因也随之看去,城墙上挂着不久前被处决的依希切尔王女的头颅。风吹日晒之下,即使被涂上了焦油,也阻挡不了那颗头颅的腐败。
只有罪大恶极之人才会被如此斩首示众,这也是法厄同共和国以儆效尤的手段。不知怎的,摩因的脑海里却浮现出卡蜜拉的音容笑貌,她很柔弱、善良,并且不堪一击。她最大的罪过只是生在了与赫尔曼不同的阵营。
这让摩因有些难以直视那颗正散发着恶臭的头颅,他掩下心中难以言说的情绪,面无表情地移开了视线。赫尔曼凝神看了许久,忽然说:“摩因,你有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烈日当空,金色的阳光倾泻在赫尔曼那张冷酷的面容之上,让他有一种宛如太阳之子法厄同的神性美。灭绝人性到了极致,不就是另一种神性吗?
“属下愚昧,请赫尔曼大人明言。”摩因表露了疑惑。
赫尔曼却命人摘下了那颗悬挂在城墙上的头颅。那颗头颅被呈上来的时候,周围的空气已经臭不可闻。随从们的脸上或多或少出现了不适的神色,只有摩因镇定自若,还有赫尔曼本人——身居高位之人,早已练就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本领。
“你仔细观察。”
赫尔曼点到即止,摩因不得不忍住内心的波澜,观察着眼前这颗头颅。眼窝的部位溃烂得最严重,因为在此之前眼睛是被挖掉了的,细菌在暴露的血rou上大量繁殖。其次是嘴部,腐rou生蛆,组织已经ye化,隐隐可见半个下巴骨。
肥胖的白蛆在腐rou间拱来拱去,周围的苍蝇嗡嗡作响,扑鼻的恶臭让摩因的胸中生起一股微妙的悲凉之感。他明明不能接受她如此凄惨的下场,却依旧要在所有人面前伪装得无动于衷。
不动声色,是他这类人安身立命的法则。
头发和牙齿不会轻易腐烂,摩因没有在那头肮脏的银白色长发上看出任何问题。
“看她的下颌骨。”赫尔曼的声音像神谕一样,突然点醒了摩因。摩因这才留意到下颌骨处的颏结节异常圆润——也许是他足够不忍心,所以他忽略了以往从不会忽略的细节。
摩因记得卡蜜拉的脸型是很标致的,流畅收紧的双颊之下,是个尖翘的瘦削下巴。
尖下巴怎么会有这么圆润的颏结节?这是圆下巴才有的特征。可摩因在刑场上检查过卡蜜拉的模样,那确实是她没错,明明行刑之前她还是个尖下巴。
除非……
摩因想到一种可能性,除非有人使用了一些物质,改变了“她”的样貌。而随着尸体的腐败,被黏在皮肤上的石膏、肤蜡等易容物质也会随之脱落,露出骨骼本身的模样。
这个猜测在摩因的内心激起惊涛骇浪,还让他有一种隐秘的喜悦,如果说,这颗头颅并不属于依希切尔余孽,那么是不是就说明,真正的卡蜜拉有可能还活着?
那个脆弱的、易碎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