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花楼,益青县最大的红楼。
因为临着泽州,又有现西陵郡对外最大的码头,益青县来往的客商便格外的多。这万花楼里进出的人也是龙蛇混杂,贩夫走卒有之,文人墨客亦有之。更有甚者,一些有官职在身的人也会悄悄潜进来逍遥一乐。
夜晚降临,华灯初上,万花楼里一片欢歌笑语。
一身男装的江黎会同老耿大郎以及余坐在二楼的一处雅间。
叁人一边品着美酒,一边观看那漂浮在水中的女郎翩翩起舞。一壶美酒喝到一半儿,老余便低声道了句来了。
江黎不动声色的顺着老余的视线看了过去。
只见来人是一位大约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子,留着一撮山羊胡,圆乎乎的身子上套了一身靛蓝色的衣衫,看着就是一普通富商的装扮。可他实际的身份却是西陵郡的郡丞,因西陵郡乃大周边境,他也被人称长史。
这位长史姓朱,京城人士,十年前因罪被贬至西陵,最初是西陵郡守,后来才成了长史。
至于江黎为何会盯着朱长史,还要说说这位的后院。
朱长史被贬至西陵时并未带妻室过来,十年来后院自然不可能没个人。在来此地的第二年,他便娶了本地一位女郎。因正室远在京城,西陵后娶的这位便也称为夫人。
这位夫人出身赵家,是如今赵家家主的嫡亲妹妹。
江黎是想着,赵家扣了耿家商号两船货的事儿,这位朱长史多半是不知道的。怎么说他们商号每月该给的孝敬可从没少过,逢年过节的礼物更是从没落下。一边收着礼,一边背后搞这样的小动作,不太像他们这种混迹官场十数年的老油子能做得出来的事儿。
毕竟益青县的商号可不是耿家一家,你今日这般对耿家,别家可都在看着呢!有些事大家嘴上不说,心里却都有数的很。
不是她想费这个劲,实是老余跟耿大郎都曾找过赵家。
老余人家直接连面都没见,耿大郎到是见到对方的一位管事。只那位管事却也尽是些敷衍之词。嘴上应着回去帮你查,没问题就立马放行,结果回去就没了动静。
他们大约是打听到这批货对耿家的重要,也不说不放行,就是拖着。
如此江黎便想着,既然他们搞定不了赵家,那就找一个能搞定赵家的人吧!
至于她打算怎么搞定这位朱长史,她是想着来个先礼后兵。
大周虽没有明令禁止官员进花楼ji院,但当今陛下上位之后,却实实在在有官员因为这个而被罢官的先例。
单瞧在这边郡,朱长史逛个花楼都还要改装一下就知道其严重性了。
据说这位在西陵长史位置上干了两届的朱长史,做梦都是回到京城的情形。若他在任职期间逛花楼的事情传到了京中,只怕他这辈子就注定跟京城无缘了!
这也是江黎特意选了万花楼这么个地方的主要原因。
“此举真的可行吗?万一惹恼了对方,岂不……”耿大郎还是有些担心,心里更是愧疚到不行,觉得老余不该将此事跟她说了。
老余在他的注视下,默默垂首不敢说话。
他也不想这样,他原本是想看娘子能不能去寻漕帮的礼老大说说。有礼老大出面,此事定然能很轻松的解决。不想娘子根本就没往礼老大那边去想,几番打听之下,就有了今晚的万花楼的这一趟。
现在他心里也有点没底了。
江黎闻言却道:“大哥放心,待会儿便按照我先前跟你交代过的那样说,我觉着怎么也有个六七成的把握。若这样不行,咱们再想其他办法就是!”
她当然知道耿大郎在担心什么。
可江黎并没有想拿住对方把柄,来要挟对方的意思。毕竟她还指望在此长住,就算她真能扳倒这位,她也会担心人家在倒下去之前先捏死她。
她其实就是想让耿大郎跟这位朱长史说两句话,将事情说清楚之后,再请他做个和事佬帮着去赵家递个话。看看赵家有什么要求,需要他们怎么做才会放船,他们能办的都会尽量满足。
她的打算就是这般简单,实施起来虽有些波折,但结果也算完满。
起先,那朱长史一被人叫出官职时,脸登时都要绿了!可随着耿大郎接下来的话,他脸色才渐渐的好看了一点。至一顿酒喝完,朱长史那边就差拍着胸脯跟耿大郎保证了,保证会帮他将此事办妥了。
从万花楼出来,老余仍觉得心有余悸。
“朱大人真的会这般好说话,回去便将此事办妥吗?”
耿大郎闻言跟着看向了江黎。
席间她并未出席,一直待在隔壁的雅间。不过,她虽没露面,却也能将席间情况听个大差不差。
“也未必真就这般好说话,说不得朱长史回去,醒了酒,万花楼里说的这些话就会直接忘个干净了!”见两人听完难免有些失望时,江黎却又接着道:“所以为防他真的会忘记,明日还要劳烦余叔你陪我去一趟张大人府中。”
“郡守张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