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直到星光黯淡的深夜,艾泽也没有睡着。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一遍又一遍回想起猫眼少年红着脸说把对象换成自己的情景,感到心跳忽快忽慢,闭上眼竟没有一丝睡意。
虽然他已经当场婉拒了,实在不明白此事还有什么可想的余地。
艾泽并非不渴望和宥连西做亲密的事,只是自从知道他对自己的哥哥怀有爱慕之情,就始终有道东西横亘在他们中间,将刚刚冒头的恋爱新芽狠狠地遏制住了。
——他会这么说,仅仅是出于同情。不是吗?
如果艾泽不知道他对大哥真实的心意,或许就会利用这份同情。毕竟平平无奇的自己,实在没有哪里值得人喜爱……这是他唯一能与宥连西正当接触的途径了。但不幸的是,少年曾偶然与他分享过不为人知的秘密。那么即便是自己,在明知真相的情况下还甘于做另一人的替代,也会感到自我厌憎吧。
一时间沮丧、失落、懊恼交织起来,他干脆爬下床,沓了双鞋到外头去了。
柏赫明没有对学生设门禁的规定,因为内部安保措施很好,除非情况特殊,否则外人根本无法踏入校园。而学生之间的纪律管理由雷厉风行的风纪委员会负责,对情节严重者一向是严惩不贷,这些纨绔子弟们只好乖乖听令。
夜凉如水,艾泽一个人走到琉斯湖畔,在护栏边坐下来,呆呆地凝望着黑暗的湖面,胡思乱想着。
空气里除了chaoshi的泥腥味、盛放的蔷薇花灌木的浓香,还有一种若隐若现的铁锈气味……
艾泽起初没有反应过来,等他模糊地觑见湖边匍匐着的、死尸般的黑影时,才大惊失色,仓惶地起身后退,却被脚边的碎石子绊倒了,在一片寂静中发出重重的闷响。
“谁在那儿?”有人厉声问,实际上离他尚有一段距离,那声音却仿佛近在耳边。
艾泽闻言紧张得大气也不敢出。
那个人渐行渐近,看不清长相,身材颀长,穿着一件夜幕般的风衣。他先是注意到湖畔的不同寻常,去探看了一眼毫无生气伏着的黑影,似乎大感震怒,而后才转身直直地走向艾泽。
恐慌之中,一个念头陡然冒出来,他……该不会以为我是凶手吧?
艾泽想起了葛兰说过的话,“我劝你,还是别把这里当伊甸园比较好……”
少年手脚发软地向后缩了缩,声音颤抖:“不、不是我干的……!”
可是没有人能佐证他的清白。
那个人步子迈得很大,几乎立刻来到他近前,携着一种凛然、狠绝的威慑伸出手来,像是要将他扼死在这里、以求偿命……
就在这时,几道鬼鬼祟祟的脚步声响起来,艾泽过于害怕没能注意到,那个人想必是听得很分明,于是一把将他扯过来,紧紧捂住他的嘴巴,藏入了一旁枝繁叶茂的灌木丛里。
树丛里暗得伸手不见五指,他们看不见对方,只能从缝隙里窥视外面。艾泽被一个接一个的意外吓得浑身哆嗦,努力屏住呼吸,风衣男的手臂力气大得几乎要将他的腰勒断。
不消一会儿,大约有那么三四个人——或许是五六个,蹑手蹑脚地走过来,警惕地东张西望着,停驻在据他们不足三英尺的空地上,那儿恰好是艾泽方才观察到湖边黑影的地点。如今再看,“尸体”旁好像还有东西一闪一闪。是凶器吗?
几人站在栏杆外侧密谋着什么,甚至起了争执,最后总算达成了一致,用麻袋将岸边的“尸体”套了起来,由两个人抬着,剩下的人进行善后和掩护。
在他们背对自己的时候,艾泽心惊rou跳地数了数地面上的脚,一共有十二只,也就是六个人。看样子,如果被抬走的真的是个死人,那他们必然就是凶手了。但愿正钳制着自己的男人能想明白这一点……
眼见那伙人走远了,风衣男的手却不安分起来,在艾泽的全身游走着,连前胸和大腿根也不放过,约莫是在搜身。即便丝毫不含有情色意味,依然勾起了他内心深处不好的回忆,令艾泽有点恶心,也有点冒火。
于是就着窝藏的别扭姿势,他拧过头,在对方肩膀上恶狠狠地咬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