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阙和钱雪的关系很微妙,他们之间一直保持着恰当的距离,关系温吞又客气。
五个月前的一天钱雪突然发现赵一航送给她的珍珠手链不见了,她急出了一身汗。那天恰逢毕业生放假,钱雪自告奋勇帮一个腿脚不便的学生搬行李回家,那个学生的家离学校不过一公里。因为害怕磕碰到手链,钱雪把手链摘下来装进了上衣口袋。
仔细分析了一下如果不是被人偷了,那就只能是她弯腰搬行李的时候掉在路上了。行李很重,钱雪搬一段就得放下来歇一会,一路上弯了不少次腰,可能就是在某一次弯腰的时候掉了。
她沿着路发了疯似的找那串手链,怎么找都找不到,和她一起找手链的小陈老师也是干着急。路上有时会碰到学生和村民,知道了钱雪的情况后大家都帮着她找。
有人问:钱会计,那条手链很贵重吗?
钱雪答:是的,很贵重,是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送我的,我应该再没机会见他了。
传着传着就变成手链是钱雪一个得绝症快死的朋友送的了,钱雪也没去纠正,毕竟她也不好解释赵一航的事。
七月份的太阳异常毒辣,钱雪在路上一找就找了五六个小时,汗水浸透了衣衫,到天黑时整个人都快脱水中暑了,口干舌燥难受得要死。真的是要死一般的难受。
怎么会找不到呢,她不甘心。赵一航那么希望她把手链保管好,她怎么能出现这种疏忽?她觉得对不起赵一航,以后可能一生都不会再见了,可她连个念想都留不住。她被自责和内疚压得喘不过来气,头仿佛被密密麻麻的针刺过似的疼。
钱老师找到啦!找到啦!一个克孜中学的学生从几十米外兴高采烈地飞奔而来,钱老师你看微信群!是郑书记把你的手链捡走啦!他不要钱!
克孜村被分成了六个组,每组有三四十户总共上百人,丢手链的地方在克孜村三组,所以她在三组群里发了寻物启事,提出有偿寻找这条手链,希望大家转发扩散。
郑阙郑书记在群里回了消息,他去三组做入户调查的路上捡到了钱雪的珍珠手链,想着工作完了再问是谁丢的,没想到给钱雪造成这么大的麻烦。
郑阙发消息道:对不起钱会计,我今晚在村支部有事处理,明天我找个时间去克孜中学把手链还给你吧,真的非常抱歉。
手链终于找到了钱雪喜出望外,她急不可耐想见到自己的手链,回复道:没事的郑书记,你现在在村支部是吗,我马上过去拿。
村支部在克孜村一组,钱雪还没来过这里,在三组老乡的带领下钱雪找到了村支部,说远不远说近不近,走过去花了二十多分钟。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郑阙。彼时她站在村支部的书记办公室门口,看到里面四男两女围在狭小的办公桌边哗哗地翻着材料,讨论得热火朝天,好像是关于引进什么投资项目的。
老乡也不管他们是不是在忙要紧事,用不标准的汉语冲里面大声喊:郑书记!郑书记!钱会计来找你啦!
里面六个人齐刷刷地看向门口,有几个人看到钱雪后心照不宣地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不过钱雪当时没有读出里面的意味。
来了。六个人中看着最年轻的那个男人站了起来,男人瘦瘦高高,眼角略有些疲倦但腰板挺得笔直,他从桌子上拿起一块手帕,里面包的正是钱雪的手链。
郑阙的母亲有一条很相像的手链,都是直径1cm的正圆强光白珍珠,花了五六千,所以他一眼就看出了这条手链价值不菲。他当时还疑惑了一下,因为这可不是克孜村村民消费得起的。如今看到了钱雪算是印证了他的猜测,钱雪虽然穿了很廉价的暗色T裇和宽松的棉麻直筒裤,试图模仿当地年轻人的着装风格,可她的气质怎么看都像是个城里人。
有些城里来的游客和工作人员让郑阙反感得很。他们打扮的光鲜亮丽,和郑阙这个第一书记说话时一副样子,和本地农民说话的时候又是一副样子,说话时用鼻孔看人,不知道哪里来的可笑的优越感,郑阙讨厌那种捧高踩低不真心尊重别人的人。
老乡们为钱雪忙前忙后地找东西说明她人缘很好,再看到她的着装打扮,给郑阙留下一个不错的第一印象。说明眼前这个女人并不是图个新鲜来体验生活,没有觉得自己是城里来的就高人一等,她和这里的乡亲们非常亲近。
不过也只是一个不错的第一印象罢了,郑阙没什么其他想法。
他上来和钱雪握手,抱歉道:钱会计你好,我叫郑阙。很抱歉给你造成麻烦,我看出这条手链不便宜了,可是公务缠身没有马上寻找失主,没想到这条手链不光是贵重,还是你已经过世的朋友送的,那就不是钱能衡量的了,真的万分抱歉。
他没有提他母亲有差不多的五六千的手链,因为这种消费能力和克孜村格格不入,他不爱张扬,不想让任何人有不好的感受。
钱雪的笑容僵了一秒。不知道这位郑书记的消息是从谁口中得来的,怎么又变成过世的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