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了有一站地,史铮终于停了下来,他呼哧带喘地弯着腰,好一会儿没说出话。陆晓天就跟着一起喘,也不吱声儿。
“去哪?”史铮直起背看着陆晓天,他随手蹭了一把脸上的汗,完全不在乎脸上还有没卸的残妆。
“......”陆晓天心想,这都脸对脸儿的说话了,还没发现认错人了吗?这是近视1000没戴眼镜吧?
“你不说话,就我定啦!那就脏街!”史铮边说边伸手拦出租车,然后忽然回头问道:“欸,你叫什么?”
敢情这人还真是随便拉了一个不认识的就跑......陆晓天嘿嘿笑了两声才报出名字,他男神看着就不是个正经人,可众里挑一选了他陆晓天一起夜奔,真是意外的幸运。陆晓天傻笑着问:“既然要打车,干嘛要跑?愚公移山那边不好打车吗?”
“因为穷。从这儿打车去脏街,刚好起步价儿。”史铮满不在乎地回答。
摇滚圈里,穷不算是一个贬义词,因为穷是地下摇滚乐队的常态,虽然大家都想有更多的听众,但穷且坚持着,才是他们所追求的那种不屈服的Jing神,所以在这群小众的鄙视链里,穷酸的地下乐队要比已经商业化的流行摇滚乐队更值得尊敬。
陆晓天就是喜欢史铮的这个劲儿,多少人走上了这条道路,能像阵痛一样坚守10年的,可以说是凤毛麟角。史铮有他想要却没有的勇敢。
他被推进出租车后座儿,史铮也挤进来,跟师傅说了声“3.3”,然后就一歪靠在陆晓天身上了。陆晓天闻到一股混着烟草味儿和汗味儿的雄性荷尔蒙气息,皮肤接触的地方粘糊糊的,两个大高跟儿挤在狭小的后座里,他被史铮压得倒向另一侧车门,腿也别着,却不觉得讨厌。
3.3是三里屯酒吧街南头的一个商场,陆晓天以为史铮这是要带他去酒吧,结果他们下车以后沿着到处挂着电线的脏乱街道一路往北。陆晓天以前混工体北门的酒吧,对这条位于三里屯酒吧街西侧一楼之隔的后街只是听说过。大家都叫这里“脏街”,名字听着难听,在很多人心里却是爱称,说这里藏着许多只有熟客知道的小店,没有店家呼喊拉客,只有熟人相遇的会心一笑。
史铮在街口儿的走私烟摊儿买了一包红万,走两步又弄了两根老冰棍儿。陆晓天接住ru白色的冰棍儿,舔了舔,嘬出一嘴的nai甜,他跟着史铮在人满为患的小街上慢慢挪,无视了群魔乱舞的“青年”无视了人头攒动的“局”,往西一转进了居民区狭窄的小巷,最后一屁股坐在了露天烧烤摊儿的小板凳儿上。
“老孙!老规矩,来两份儿!”史铮熟念地喊了一嗓子,还自己去炉子边搬了一箱啤酒过来放在矮桌下头。他用一次性筷子就干净利落地开了一瓶啤酒,递给陆晓天,自己那瓶则打开就先吹掉了一半,然后长出一口气,才想起来应该先跟陆晓天碰一下再喝。
“我请你。偶像。”陆晓天在史铮面前很紧张,一直反着手在蹭鼻子,他酒量一般,可史铮让他喝,他就不想拒绝,一杯一杯往下灌颇有点酒壮怂人胆的意思。果然,喝到飘飘然的他真的放松下来了。
“我挑得地儿,当然我请。”史铮说得仿佛在烧烤摊儿摆了宴席似的。
“不是穷吗?”陆晓天嚼着板筋调侃道,像个和史铮已经熟识的朋友。
史铮对陆晓天的大胆丝毫不在意,他放下空瓶儿,挑眉毛笑得痞气十足,指着背后的DVD店豪放地说道:“所以得Jing打细算,付完饭钱再去看看走私盘,刚好把演出费干光。”
陆晓天拿起一串肥腰儿,顺着史铮的指头,看见一个被简陋玻璃罩子盖住的小店门脸儿,透过玻璃上贴着的巨大“DVD”字母能看出里面是个窄得跟过道儿一样的小空间,层层叠叠都是盘。他已经喝多了,异想天开觉得这开墙凿洞弄出来的违章建筑和那位睡得水晶棺材颇有异曲同工之妙,就闷头笑了起来。
史铮看陆晓天举着半个大腰子,笑得又好看又像个傻逼,就咂咂嘴说道:“你笑什么?别看不上,老板在鼓楼儿还有一间音像制品店,内间特别牛逼!我这是熟人专门给调得货!”
“我没有看不上,我也去鼓楼儿那边淘盘的。越是犄角旮旯里的小店越是有好东西。那些家大业大的唱片行虽然光鲜亮丽名正言顺,可里头卖的都是别人想让我听的,不是我自己想听的,没劲儿!”陆晓天傻笑着胡言乱语,一会儿觉得史铮真牛逼,一会儿又觉得手这串肥腰儿外头滋着油里头又软又嫩实在是好吃。
史铮喜欢陆晓天刚刚说的话。没错。别人想让你听的和你自己想听的,能一样吗?别人想听你唱的和你自己想唱的,也常常不同啊!但只有听从内心的召唤才会有最真实的表达嘛!
此时,烧烤炉旁的大灯就照在陆晓天脸上,史铮看见陆晓天那双小狗一样又大又亮眼角微微垂着的漂亮眼睛对着他笑。多好啊,只听想听的陆晓天对着只唱想唱的他露出崇拜与热爱的神情。史铮微醺中仿佛找回了六七年前意气风发的感觉。
他像个毛头小子似的勾引陆晓天,问道:“那我一会儿拿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