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终结,陆晓天出了一后背的汗。
“我......对不起......”陆晓天磕磕巴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以头一次配合的角度看,其实并不算坏。”徐鸣瑟抢在张群开口前给出了评价,他责怪地看着张群劝道:“群儿,铮子说了,只是暂代。你把人小孩儿吓坏了,以后他自己出去组乐队,要走很多弯路的。咱们都是从新人过来的,最知道这里头的难处,别对人这么凶。而且他的表现算是很值得期待的。”
“再来一次。”史铮重新拿起吉他,他看见小孩儿还沾着一点nai油的嘴唇又抿成了波浪号,就伸手给陆晓天蹭干净了,安慰道:“我们给你来一场教学指导。你也放松一点,就当随便玩玩,跟平时练习一样就好。”说着,史铮还冲陆晓天眨了眨眼。
音乐再起,贝斯声还是带着点脾气,但徐大琴的鼓声在节奏稳健的前提下,加了一点军鼓来配合陆晓天。史铮的吉他时不时补上几个小节的和弦稳住了因为配合不足而带来的结构空隙。那堵听得出却摸不着的墙壁终于在陆晓天面前出现一扇刚好可以容下他的小门。
陆晓天是青涩的,尤其处在成团10年的阵痛乐队里,但史铮也不是什么被妖Jing迷惑了的昏君。在史铮眼里,陆晓天是有天赋的,也是刻苦的,音乐喜好还和他非常接近,最重要的是他在陆晓天小心翼翼和顺从讨好的表象下,看到一股年轻人里少见的固执和倔强。他不知道这股劲儿是怎么来的,因为一个行动自由、生活也并不窘迫的少年人,很难得对某一样事物如此的执着。
史铮猜测过,这也许源于一种粉丝对偶像偏执的喜欢,陆晓天看他时,眼睛里的痴迷是无论如何谨慎收敛也藏不住的,这确实极大满足了他,但他也深知这种喜欢并不是稳定不变的。这么多年,他曾经在圈子里红极一时,拥趸无数,但时过境迁,多少这样的喜欢不知不觉也就悄悄消失了。关于这些,陆晓天没有说过,他也没有问过,史铮觉得这是一种成年人之间不要把真相说透的默契。
史铮其实不太明白自己对陆晓天抱着什么样的感情,只是不自觉地想拉着小孩儿再往前走一走。或许是爱才吧,他想。
此刻,他看着陆晓天一脸的羞涩和认真配合着他们拨弄着琴弦,弹出的旋律终于找到了方向,音符里也开始带出那些平时被隐藏起来的执拗,倒是恰如其分地符合这曲子的含义。
“嘿。我终于明白铮子为什么这么赏识你了。有乐感,有态度,有表现力。经验嘛,磨着磨着就有了。”音乐结束,徐鸣瑟转着手里的鼓槌夸出一句。
“大琴,你比我适合带新人啊。”史铮回头对徐鸣瑟调侃道。
徐鸣瑟看了一眼低头不语的张群,和事佬似的对陆晓天说:“你在我们这练练,等宋毅回来,哥给你找缺吉他手的乐队去。”
张群的脸色似乎是缓和下来一些跟着点点头,可陆晓天却看出一丝落寞。
“那就这么定了,暂代一段时间。陆晓天,你给我好好练琴啊!”史铮一锤定音,把陆晓天做梦都不敢想的事就这么实现了。
“我保证认真练习!绝不给阵痛丢人!”陆晓天起立站了个军姿,喊出“为人民服务”一样坚定的口号。
不仅徐鸣瑟,连张群也不得不承认史铮的眼光好。他们紧锣密鼓连着进行了三周的排练,陆晓天简直进步神速。这背后有苦练的成果,也有天赋的使然,总之陆晓天已经可以做到不拖后腿了。
“我想让晓天儿跟咱们演出一次试试。你们有意见吗?”这天的排练结束,史铮忽然发问。
“我没意见,”徐鸣瑟想了一下就同意了,“虽然和宋毅比,还有距离,但做替补,我认可。毕竟就你一把吉他又弹又唱,限制了很多发挥的自由度,舞台效果也受影响。”
陆晓天压着心里的激动去偷看张群。他参与了乐队,愈发知道配合的重要性,如果张群坚决反对,史铮和徐鸣瑟一定还是会先尊重张群的意见的。
张群果然皱着眉没说话。
“我知道你和宋毅是发小儿(北京话,意思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可我们也跟宋毅这么多年哥们儿了,晓天儿就是过来帮帮忙,宋毅随时能回来。要是铮子瞎几把改主意,我第一个跟他急。”徐鸣瑟放下鼓槌去拍了拍张群的背,“你老这么闹别扭,太不给晓天儿脸了,小孩儿不错。”
张群低着头抽烟,犹豫好一会儿终于点了头。他和宋毅以前是街坊,打小儿就认识,初二时两个人一起接触了摇滚乐,然后就成了远近闻名的野小子。他们去迷笛音乐学校的时候刚刚高中毕业,在那先遇到了比他们大两岁的徐鸣瑟,然后又认识了晚一年过来的史铮。
四个人一起混迹树村破烂的小平房很多年,各有所长,共同向往着中国摇滚梦,奈何火了几年还是没扛过国内摇滚环境的高开低走。能坚持这么多年,除了对摇滚的热爱,也因为史铮这家伙确实写出过不少被圈内非常推崇的曲子,使得阵痛一直没有被后浪拍死在沙滩上。
宋毅暂时离队后,乐队里的气氛一直暗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