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晓天艰难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端端正正躺在床上,身上还盖着被子,他愣了好会儿都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又怎么会做了那么糟糕的一个梦。可当他要坐起来时,身体就像要碎掉似的疼了起来,他翻开被子,看见自己浑身都是上过药的伤口,忽然清醒过来。
窗外依旧是天光大亮,陆晓天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日期却显示是周一。他跌跌撞撞地爬起来,第一眼就看到放音乐器材和 CD 的角落已经空无一物了。他转身去开柜门,半空的衣柜宣告着一切都无可挽回的结果。
史铮走了,留下的只有压在药箱下一张被涂改到面目全非的字条,层层叠叠的划痕之外能认得出的只有一句话:
陆晓天
我们以后不要再见了
划痕背后到底是什么?史铮说了那些话之后也有过各种犹豫吗?所以那些拥抱、告白和质问都是真实存在过的吧?陆晓天满脑子疑问,于是心慌意乱地给男人打电话,结果电话里却是提示对方已关机的人工女声。他拿着那张字条坐回床上默默地开始掉眼泪,始终也想不明白,他们到底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呢?他是说谎了,但有什么误会能大到让史铮为了不再见他,连家都不要了呢?
陆晓天记不清自己究竟是怎么一步一瘸回到自己家的,他只觉得自己所有的Jing气神都像被抽干了一样,倒在床上就再也起不来了。
要不是费乐周六那天看陆晓天神色不对,一直放心不下打电话过来,估计陆晓天就发烧烧成人干儿交代在家里了。
“年轻的小护士长得好看,技术就是差点意思,你这爪子都给扎肿了。”费乐把打完点滴的陆晓天弄回家,他已经照顾这位自称被抢劫又一蹶不振的少爷一个多礼拜了,看着陆晓天这个倒霉样子,此时只好没话找话说。
陆晓天耷拉着脑袋,躺回床上,他那夜风吹出来的病和史铮打出来的伤其实都好的差不多了,今天是最后一次去打点滴,但整个人看着还是病恹恹的。
费乐到门口接了外卖,就坐在床边开始吃,然后吧嗒着嘴说:“你丫赶紧吃点啊,别等爷喂你,这一天天的不好好吃饭,还想让爷伺候你到什么时候?”他抬头看了看陆晓天的神色,又改口劝道:“要不这样吧,你跟我回家,我家老头老太太怕我在外头野大了,不信我这是照顾哥们儿呢。哎呦,我nainai做内炸酱面你还记得吧?吃一碗,保准什么事儿都过去了。”
陆晓天想起费乐家那对恩爱又风趣的老头儿老太太,难得的露出点笑意。
费乐看见陆晓天笑了,就趁热打铁接着逗他说:“我nainai说我骗他,说‘陆晓天那么又乖又好看的孩子,还能失恋了?!’”费乐惟妙惟肖模仿完自己的亲nainai,又吐槽道:“她那是没见过你犯浑的德行,把你当人间小甜心儿了。”
陆晓天愣了愣,哑着嗓子问:“我那么不好吗?是不是像个骗子一样?”
“哎呦,不是!我不是内个意思!”费乐在自己嘴上轻轻抽了一下,解释道:“费爷的意思是.....你......你不会谈恋爱!”
陆晓天转动眼珠上下打量了一下费乐,嘴里挤出两个字:“你会?”
“啧,来来来,你费爷教教你,保证你下次蜜里调油。”费乐眉飞色舞地说道:“你啊,别看平时挺能的,色厉内荏,懂吗?色厉内荏!”
陆晓天嘴角抖了一下,终于还是没心情吐槽费乐难得知道一个高级点的词就嘚瑟起来的模样。
“对,就是这个死样子!我认识你这么多年了,别管你表面儿上看着多好多正常,瓤子里其实就是这么个死样子。硬装着牛逼,不说实话。”费乐说着戳了戳陆晓天的脑袋,得意地笑了笑,“我跟你说,我是我们家老头儿的爱情军师呢。你得相信我,你费爷是个爱情大师!”
陆晓天没说话,就一直默默看着费乐。
“我们家老太太就你这样的,心里一套嘴里一套。老两口出去晨练,每回路过花儿店,老太太都盯着看,老头儿觉得她喜欢,后来赶她生日买了一束,结果被老太太兜头骂了一顿,俩人还因这吵了一架。”费乐做了一个特别欠的表情,继续说:“我就劝老头儿,他这就是拍马屁拍到马腿上了,老太太骂什么来着——贵!浪费!养不了几天就得扔!——无非就是怕花钱觉着不实惠,那你就买种盆儿里内种,或者碰上了就买街边儿上五块八块一把的内种。你猜怎么着?老太太看见这种花儿,立马儿就高兴了,当天就给我爷包了顿饺子。”费乐转过脸又摇头批评道:“但问题是,你们这样是不对的。要是没我,我爷是想不出这些的。你不说实话,人家想哄你就哄不对地方,完活儿还弄一大窝脖儿,这谁受得了啊?”
“我哪样了?你知道个屁!”陆晓天毫无底气地怼回去,说完又有些怅然,他并不认为这个老年金婚爱情故事适用于他和史铮戛然而止的恋爱关系。
“你费爷早几年也这样,我懂,你蒙不了我。为什么装牛逼啊?因为怕人家看出来心里难过。为什么闹啊?因为想有人来关心关心。为什么不说实话啊?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