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慎童这次带了衣服来,澄然安排他住的还是以前的那个客房。干净的枕头被子,上面都喷了淡淡的香水。这么多年,这个家里还是一样的令人安心。聂慎童只管独自坐在床头,澄然跟他说话也好像听不到。从晚饭结束了,就还是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只是让人看着,就觉得心里发闷。
澄然正准备出去,忽然听得聂慎童在背后说话,“我好想爸爸。”
澄然转过身,聂慎童就盯着他痴痴的说话,“要是爸爸还活着,他也跟蒋叔叔一样老了。我也会跟你一样的,我学不会煮汤,可是我会给他盖毯子,我会跟他种花。”他已经哽咽了起来,“爸爸就喜欢玫瑰花,他说就跟我一样。”
每说一字,他心里就如针扎火燎的一般,痛不可遏。澄然眼中也开始闪烁起来,他听的实在难受,只觉得浑身都发酸。甚至,已经戳破了他心里那层隐秘的害怕。
实在是怕,所以他也不敢想,从来都不敢想。
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竟只能落荒而逃。
澄然连喘了好几口气才有勇气重新回卧室,房间里开了大灯,份外的明亮。蒋兆川已经洗完澡,正坐在床上看书。澄然走过去,看他果然是在看《水浒传》。他爸爸以前爱看张爱玲,老了偏爱四大名着,最近总津津有味的看这一百零八个好汉。澄然凑过去靠他身上,取笑他,“爸,都说少不看三国,老不看水浒,你却偏偏反着来。”
蒋兆川摘了眼镜,一抬手也把澄然圈进怀里,“爸爸心平气和,不怕这些。”
澄然看着蒋兆川夹好书签,合上书,才又拍拍他,“先去洗澡,爸爸等你睡觉。”
他爸的年纪已经熬不得夜,也是今天有客才难得晚些。澄然起身就去洗澡,出来的时候看蒋兆川已经躺下了,他关了大灯,迅速钻进被子,蒋兆川的手臂一伸,任他靠上来。澄然又像个小孩似的,还往爸爸怀里挤,动手就圈住男人的腰,贴着磨磨蹭蹭的,好不依恋。
蒋兆川都失笑,俩人躺了一会澄然才抬起头,蒋兆川也凑上去,嘴唇相贴着,接了个温暖的晚安吻。
天都黑透了,关了灯房间里只听得到均匀的呼吸声,蒋兆川轻轻的拍着澄然,一下两下的,直到动作渐渐的停下来,他才忽然开口,“宝宝,答应爸爸一件事。”
澄然静了片刻,“我不答应。”
“宝宝!”
“我不答应。”澄然更用力的圈着蒋兆川的腰,“我就不答应。”
蒋兆川又痛心又无奈,把澄然揽到胸前,“你听话好不好?”
澄然只抬头,目光灼灼的看着他。就算是黑夜里也看得出他眼中燃起的剧烈的执着,直如火苗,连绵的烧透了两个人,“没有你,我会死。”他眼睛一眨,已然泛了水纹,“我真的会死。”
“宝宝!”蒋兆川厉声。
“我就不答应!”
他说的这样坚定,蒋兆川心里也跟焚起来一般,却还是不容置疑,“你真要爸爸一辈子也不能放心。”
无论他怎么说,澄然就是摇头,就是不同意,他趴在蒋兆川的胸口,又贴住他的嘴唇亲吻,彼此的嘴唇都是干燥的。蒋兆川抱着儿子,哪怕他已经这样大,可自己内心却从未把澄然当做一个真正的大人,他永远都是当年的小孩,和他相依为命,相守着到耄耋垂老。可无论过了多少年,澄然还是这样执拗的可怕,生死的事,从来都是笃定了就不松口。
今天看到聂慎童那样的伤心失魂,蒋兆川已经可以预见自己去后澄然同样的绝望失态。他一定会不顾后果,只想着生死相依。
蒋兆川抱紧了澄然,又怕他透不过气;微松了松手,又彷徨不安。他低头贴住澄然的眉心一下下的吻着,声音同样颤抖,“爸爸一定好好活着,陪着宝宝。”
澄然这么大了还是会哭,直抱着蒋兆川就不肯松手,不住的抽噎,“你是我的命。”
蒋兆川抚着他的后背,夜色里只能听到澄然低低的抽泣声。
第二天蒋兆川还是七点多就醒了,他的生物钟一向准时,想多睡也睡不着。醒来了就去准备早饭,又去超市买新鲜的牛nai,中午给两个小的煮nai茶喝。
四处都静悄悄的,聂慎童难得的睡了个沉,大概没有聂之鹤的压抑下,他还是能勉强维持下去。醒来的时候天也大亮了,很快就有人敲了敲房门,是澄然的声音,“童童醒了吗,来一起吃早饭。”
聂慎童应了一声,顿时也没有睡意了,就想着起来吃早餐,广东早点的好味道他现在还能记得,马上兴致盎然的穿衣洗漱,下楼要去吃饭。
蒋兆川采购回来,中午就给他们煮了nai茶,蒋兆川虽然年纪大了,手艺却一点也没退步,搓木薯圆子还是利落的很。nai茶一煮开,还是那股浓郁的香味,聂慎童和澄然都像倒退了几十岁,就跟讨食的小孩似的,眼巴巴的一左一右的守在厨房,等着从蒋兆川手里煮好的nai茶。
看蒋兆川的动作丝毫都不生疏,他还是站姿挺拔,纵然是满头的银丝也打理的很好,头发梳的整整齐齐,衣服妥帖干净,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