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阳光明媚,蝉鸣不止。祝山挪到窗口晒太阳,眯着眼去看一株吊篮上的七星瓢虫。心想夏天好像到了。
比起祝笙,祝山的行为在医生和父母眼里更像个正常人。他不吵不闹,有问必答,乖得像个给了糖的小孩。
心理医生问他为什么喜欢弟弟,他回答:因为弟弟好看。
“是喜欢男的之后喜欢上了弟弟还是喜欢弟弟之后发现自己喜欢男的?”
祝山觉得这是个病句,无从回答,但还是笑着道:“喜欢女的。”
“诶?”年轻的女医生一顿,推了推眼镜,“不是喜欢男的吗?”
“不是哦。”
“那和你弟弟?”
“一时错觉。”
………
好像其他问题都没有必要问了,女医生微笑着说了句“谢谢你配合,再观察一段时间吧。”
“谢谢您。”祝山回以微笑,心里却觉得无语。等到医生走后,小声嘟囔:“观察?能从一个人的外表观察得出来他的性取向和深藏的感情吗?”
祝山回到大学以前,身体里析出另一个自己在装乖。好好吃饭睡觉,跟年轻的女医生有说有笑。
“可不就是个正常人?”女医生跟同事吐槽:“谁年轻的时候没犯过错呢,不过就是一时糊涂,才和自己亲弟弟……”
祝山在门口偷听到,扬起灿烂的笑走回窗边坐下,心想:根本就没有不正常过不是吗?
他白天比任何时候都平静,晚上就变回真面目。憎恨、焦灼、无力……想起被父母带来医院,强迫着和祝笙分开,祝笙不肯,死命拽着他的手不放。
“不行!我们没病!就算有病也得在一起!”祝笙情绪激动,跟平时高大成熟的样子完全不同。脸上全是痛苦,紧紧盯着祝山,好像要从祝山那里得到什么。但什么都没有得到,祝山连一个字都没说。
祝山就看着祝笙被医护人员带走,几个人拖着拽着他,将他带出自己的视线。他经常梦里都是祝笙最后那句嘶喊。
“祝山,不行!不行!我他妈不允许!”
行不行呢?祝山觉得行。他夜夜失眠,有时候一整夜一整夜地去想他和祝笙的未来。那些以前逃避的东西,现在全部搬出来仔细咀嚼。但是令人绝望的是他几乎看不到自己和祝笙的未来。
哪有什么未来可言?就算没有发生这样的事,以后也得面临这样没有未来的现实。
家人本来就是在一起的,但是本来也没有办法在一起。长大后都要组成新的家庭,他和祝笙还是会被分开,迟早的事而已。
喜欢男性是可以的,但是喜欢自己的亲弟弟不可以。比喜欢同性更没有立足之地,更令人绝望。
祝山觉得他们从一开始就错了,那些幻想,那些shi哒哒的快活,从一开始就是错的。他放弃了。
尽管痛苦,尽管万般痛苦,尽管将曾经信誓旦旦说过的离不开逃不掉都喂了狗,尽管他还是喜欢祝笙喜欢得不得了。但是他决定放弃了,决定放弃继续和自己亲弟弟纠缠,决定让自己亲弟弟回到正常的生活。
天气晴得很好,祝山被允许出院,临走前一句话也没有过问。祝笙成了他的禁忌。
出院前欧璐来看过他一次,一直哭哭啼啼反倒要他安慰不停,出院后欧璐又给他打了电话。小心翼翼,问他好不好。
“很好,一点事都没有。”
“那太好了,恭喜大哥这么快就出来了,二哥……”话说不下去,欧璐干脆转移话题随便掰扯几句后挂掉。
祝山有听父母说到祝笙,说他还是情绪不稳定,不肯配合心理医生治疗,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来。
“配合治疗的我才是有病。”祝山想这么说,但还是闭口不言。有病没病的,他已经分不清了,在他眼里,这个世界都是有病的。
情况特殊,学校特许了祝山完成课题后就不必再回校,毕业答辩完成之后会将学位证和毕业证发给他。所以祝山偷偷回学校,在学校附近租了一间房,平时带着口罩去学校做实验写报告。
生活很绝望,人人都想死,人人又不敢去死。祝山绝望,但他不想去死了,死亡对于他来说不是解脱,是另一种意义的绝望。
他还喜欢祝笙,只是不能在一起。他们还是家人。
祝山碰到过蒋文旭,但对方没有认出他来。他有一瞬间要扑上去将蒋文旭杀掉的想法,最终只是和人擦肩而过,忍着强烈的呕吐感跑开。
事情最后怎么样了祝山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只想赶紧离开这个恶心的地方,走远一点,就算远一点的地方依然肮脏,也好过被回忆和恶意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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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夏季正盛,祝山已经完成了学校的所有课业和实验。辅导员说实习报告他帮忙想办法,于是他庆幸地搬离出租屋,回家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家里一个人也没有,祝山收拾完东西洗好澡,将胖得圆滚滚的rou球抱在怀里,爬上顶楼吹风,烟雾顺着风飘向北方,他想起和祝笙在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