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戀200天中,被退了六次稿,他沒有辦法像失戀33天那樣走出喪失愛情的陰霾。
『那就去談戀愛!』
「我不知道要去哪裡找對象?而且我有點空虛那個你懂吧?就是某方面有點」
『好!停!不必說得太詳細,我明白。』
「那我應該怎麼辦?」
『如果是其他人,我會很直接地叫他去酒吧、或是開交友軟體約個砲就好,砲後求真愛,但是你知道我沒辦法這樣跟你說』
「嗯。」
『所以』
「所以」
『所以這裡不是什麼訴說心情的生命專線,大作家!我是你的編輯,請不要在我上班時候打來問我你空虛寂寞覺得冷的時候該怎麼辦?』
「噢」徐井朔用脖子跟肩膀夾著電話,雙手以長頸壺對濾紙上的咖啡粉沖著熱水,待沸水緩緩下流,他拿了nai泡機倒進牛nai,打出綿密細緻的nai泡,取下濾紙,把nai泡倒在咖啡上頭,熟練地畫了片樹葉拉花在上。「可是不問你的話,我不知道該怎麼解決一直被你退稿的問題。」
電話那頭傳來沉yin的聲音。
『其實我要硬是讓你過稿不是問題,這樣程度的作品,即便是你的書迷,頂多也是覺得沒那麼Jing采而已,跟什麼差勁糞作完全勾不上邊,但就是我覺得你還可以寫更好,相較以往,少了一種我真的很難描述的細膩感受。少了一點動人與溫暖,大概是這樣。』
「有夠空泛的講評,這樣要作者很為難欸!大編輯!」徐井朔拿下肩脖間的手機換成手持,「我連要改都不知道該從何改起。」
『所以要讓你過稿嗎?你決定。』對方傳來熟悉的低聲笑意。
「把問題丟到我身上了,很糟糕呢」
徐井朔微啜了口咖啡,忽然想起這組咖啡杯是和前男友一起購買一起使用,當時是成對,現在獨留一只,對方應該不至於會把杯子帶走,那另外的那個杯子呢?在哪裡?突如其來的問題讓他瞬間心裡頭焦慮起來,猶如螞蟻成群結隊爬過一般,稱不上煩躁,就是一種難耐,才喝了一口的咖啡瞬間在口中變質成苦澀的味道,滿嘴的不適讓他急於想掛上電話。
「退稿吧!我再修看看。」
他草草結束話題,然後在洗水槽中猛吐著口水,不斷漱口,希望把這股難以忍受的感受隨著水流沖洗掉,一點都不要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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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井朔,知名的童話小說家,性別男,性向同性。
雖然寫的是童話,但是橫跨了年齡,他可以寫低齡層的幼兒系列,也可以寫給成人看的療癒童話,搭配繪本,說著一個又一個溫暖人心的故事,自從大四學生時代出版書籍之後便很快地在文壇上崛起,排行榜上總是有他的出版物,小說、繪本、有聲書系列,以現今寫文章很容易餓死的年代,他雖然沒日進斗金,但好歹也是平平順順過日子。
書迷應該不曉得他的性向,他也沒有想過專寫療癒童話的作者如果哪天被發現喜歡的是同性別的對象,會不會被抵制這件事?
也許會,也許不會,但他最初開始寫作為的是自己,而不是為了別人,受到讀者歡迎真的是始料所未及的事。只是他低調,極度低調,唯獨兩年前出席一場新書發表會外,一直以來他都拒絕露臉,甚至連訪談都不讓記者拍照片,幸好他書賣的好有任性的本錢,也幸好有一個挺他關照他的編輯,讓他長久以來可以當一名不受出版社宣傳壓力的蒙面作者。
除了他為男友不是,現在應該說是前男友了,為了前男友硬是在鏡頭前展現了他的真實長相,忍受著眾人對他外貌的檢視與審閱,他勉強勾起一抹商業用微笑,在台上承受著閃個不停鎂光燈的照耀折磨,只覺眼前一片花白,腳軟到想馬上逃離,但他還是忍著、一直忍著,直到很短暫的訪談介紹過去,被編輯陳藝壇半牽半扶帶到後台休息,那時他的男友現在的前男友還在台上滔滔不絕地講述他的作畫創作理念。
對,他前男友就是和他合作插畫的畫家,當時除了與他合作外還另外有出版其他商業設計書籍,可以說繼他之後在出版界是一顆冉冉上升的閃亮星星。他的出席為的就是幫襯前男友一把,為了對方的事業,還有為了兩人的感情,但在半年之後兩人還是走向了分道揚鑣,無論是在工作上面還是感情上面。
分手後,前男友正式轉向平面設計界,一帆風順,而他卻是面臨無數次的退稿,直到現在。
大編輯當時就說了,愛情與工作放在同一個籃子裡面,風險太高,當籃子摔落在地兩種都會一起毀壞,身為編輯的藝壇男友一樣是創作者,但是領域不一樣,所以他跟男友的工作不會有任何交集。
好處是失戀不會順便毀了工作,缺點是領域不相同,想在出版界搞死對方不會那麼容易。
那時陪在一旁喝酒閒聊的藝壇男友只能一臉苦笑說自己超級專情一生只愛藝壇一個人。陳藝壇只是翻了白眼繼續喝酒,但徐井朔知道他的編輯其實暗爽在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