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兵领了信下去,恰好与刚进门的一名邪气男子擦肩而过。他叫狄藩,是邑晨的表兄,也是他得力的左右手,他听到邑晨後半句话,就掌握了对方的计划。
邑晨那双原本全神贯注望着碧阳的金瞳陡然锐利地盯着她,哑妇心中一惊,看着邑晨甩头离去。邑晨脸色阴沉地回到书房里,其实早在哑妇躲在花树後面时,他就发现对方的存在了,要不是贪看碧阳的娇颜,他真想当场就杀她灭口。
“大王,您打算把碧阳公子送给灰狐族吗?”狄藩半眯着狭长的丹凤眼,似笑非笑。
“嗯……大王英名,这真是个绝妙的办法。”狄藩大摇大摆地在八仙椅上坐下,邪笑着分析道:“灰狐刚刚向我们归降,您把咱们妖狐族的第一美人送给他们,一来可以拉拢人心,以示诚意;二来嘛……所有族长都觊觎着碧阳公子,您把他留着只会徒惹争端,可如今您客客气气地把他送出去,灰狐就算不愿意也得收下。烫手山芋顺利送走,又能树立威信,这个法子实在一举两得,
“请左将军来见我,碧阳公子明日出城,让下人准备一下。另外,把这封信送去灰狐都城,尽快办妥。”
哑妇心中的惊讶不在话下,她与其他人一样,一直认为邑晨根本不把碧阳放在眼里。如今看到这个情景,她才明白过来——邑晨早就对碧阳深深痴迷了!可他却能忍耐着不碰对方一下,这点叫她万分困惑。不过,既然邑晨不愿意承认自己喜欢碧阳,她也不能冒险拆穿。
那双眼睛从来没有看过他一下,自己的身影从来没能在对方的眼中停留片刻。要是那人可以看他一眼,那该多好……他心中升起了一种奇异的感觉——一种叫做渴望的感觉。尽管这只是一闪即逝的念头,可他确确实实产生了人生的第一次渴求。
哑妇机灵地转过身,选择另一条道路回去。回到碧阳居住的院子,哑妇把午饭送到二楼,碧阳无精打采地接过,把餐盘搁在栏杆上,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
被禁锢的这段时间里,碧阳无法得到精气的补充,他变回了那个住在森林里、与世隔绝的小木偶。他终日懒洋洋地坐着,望着千变万化的云朵发呆。不知道从什麽时候开始,每当看到漆黑的天际上悬挂着的苍冷圆月,他就会想起那双与月光一样冰冷的金色眼瞳。
然而,他连自己的俘虏身份也不明白,他对外界的事物依旧一知半解。他只知道自己的母亲死了,那个曾经拥有他的男人也死了,他如今在邑晨手上,对方爱怎麽对待他,他都不在乎。
哑妇边侍侯着他吃饭,边悄悄观察隐藏在远处的树丛间的邑晨。邑晨一定每天都在这个跑来偷看碧阳吧……她猜测。
“是。”
把碧阳留在身边,只会惹来不必要的纷争,如今,解决办法只有一个……邑晨抓起桌上的笔,快速写完一封信。
邑晨彷佛是一阵狂风,在碧阳跟前飞驰而过。碧阳的眼光追逐着他的身影,看着他混入了车队的最前方。
邑晨是至今唯一一个不拿正眼看碧阳的人,讽刺的是,他却是唯一一个能让碧阳看得目不转睛的人。他身上狂敖孤高的气质对碧阳来说,似乎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是又如何?”邑晨的冷峻表情与以往没有差别。
碧阳扭头看去。邑晨骑着一匹灰色的骏马迎风而来,他银白色的长发闪烁着耀眼的光斑,像精灵一般在风中飞舞。
哑妇正纳闷他为何出现在这里,她很快发现对方正痴痴地望着前方。她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二楼的雕花白玉栏杆旁,绿发丽人正庸懒地托着香腮,望着天空上嬉戏的小鸟浅笑。
邑晨着迷地凝视着他,彷佛一辈子也看不够似的。
邑晨懊恼地捏紧拳头,他对碧阳的渴望绝对不能让外人知晓。碧阳的美貌能轻易引起一场战争,其他族长得知他虏获了金狐族的皇后,已然蠢蠢欲动,想要派兵前来抢夺。统一大业尚未完成,他必须丢下私情,决不能让碧阳成为他的障碍!
邑晨一直没有要他,甚至没有来看过他一下。他似乎对这位艳名远播的“浮幽界第一美人”毫无兴趣,可他又让对方住在自己的行宫里,享受着上宾一般的待遇。知道情况的人都不明白这位年轻的帝王在想什麽,思想单纯的碧阳就更加不明白了。
是邑晨?
“是。”
然而,他也只能趴在白玉栏杆上,做不出一点改变现状的行动。
两天后,碧阳被送进一座华美的城堡。可这里并非银狐的都城,这只是邑晨的其中一座行宫。他没有受到战俘的对待,而是被安排住入一个别致幽雅的小院落,贴身照顾他的只有那位哑妇,除此以外,邑晨还派了五名侍卫看守他。
不说话,不争取,不反抗,这就是碧阳的生存理念,基本上,他与一具没有灵魂的美丽娃娃没有太大的区别。
哑妇从膳房领来今天的午餐,今天厨子动作慢了点,耽误了不少时间。她捧着饭菜,急急忙忙地往小院走去。经过一小片花树的时候,她不经意地发现伫立在花树下的一团身影。
“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