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阵弥漫的烟气中,楚引歌看到了他正在烧纸,许是感受到了目光,白川舟抬眸望了过来。
她没忍住,两行清泪簌簌而下,他在替她守灵,他同她一样,叫了娘。
姨娘没说错,世间再也找不到比他更好的男子了。
那些在楚府强撑着未流的泪,在这一刻,汹涌而来,楚引歌哭得难以遏制。
在白川舟面前,她可以没有任何防备,完完全全地将自己托付于他。
安灵七日,楚引歌就夜以继日地守在姨娘棺木跪了七日。
身边来了一批又一批的人,嘴唇翕动,似在跟她说着话,可她却什么都听不到。
她也知道白川舟一直陪在她身边,灵堂布置,亲友吊唁,僧道诵经他都打点得尽然有序。
他比她更像是姨娘从小养大的孩子,她好想跟他道声谢。
可楚引歌却一个字都发不出来,所有的话都在那场大雨中消弭了。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护在姨娘身侧,未离半寸,陪她在这人世间的最后七日。
宋誉来悼念的时候,被白川舟清癯的身形吓了一跳:“世子爷怎么这么几天就痩了这么多?”
立冬在旁,满脸愁容说道:“世子夫人不进食,爷也没胃口,两人就都”
“这样下去怎么能行”
宋誉蹙眉,“我去劝劝看。”
立冬刚想劝阻,却被一旁的白川舟拦下:“让他试试。”
宋誉半跪至楚引歌面前,看她虽一身缟素,却若春梅绽雪,柔弱无骨更添春华,但目光却失了神。
她那双顾盼神飞的杏眸,已满是红血丝。
宋誉说道:“楚引歌,你知道你和世子爷大婚那天,姨娘向你的宋师父许了个愿么?”
楚引歌听闻果然猛然回头,看着是他,声音很轻:“什么愿?”
“你听听你这有气无力的样子,”宋誉不忍看她布血的瞳眸,转脸看向边上的香炉道,“你先吃点东西,我就告诉你。”
楚引歌很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白川舟深深地看了宋誉一眼,随后忙命人备了各式小菜,糕点,怕她多日不进食吃太油腻,恐是胃脏受不了,就吩咐煮了些软糯rou糜粥。
楚引歌盯着那碗剁得碎碎的rou糜白粥,手不住地颤抖,说了这么些天来的第一句话:“以前我风寒脑热时,姨娘也总煮这样的粥”
她想接过来,可白川舟却将汤匙递到她的唇边,“你手上没力,别烫着了。”
宋誉看楚引歌吃了一口又一口,又瞅向端勺那人的含情凝涕,想到这几日宫中阁主也不在,他心下了然,牵了牵唇,默默离开了。
待楚引歌吃完一碗,才发现宋誉已走,她这才反应过来,姨娘怎么会跟宋师父许愿呢,宋誉必是为了让她吃下东西,诓她罢了。
但转念一想,万一呢?
万一姨娘真有什么心愿未了呢?
秉着这样虚无缥缈的想法,她倒有了信念,在没问清楚之前不能倒下,即使……即使姨娘没有心愿,她也想听听。
听听在那日大婚,她被世子爷接回蔷薇居后,姨娘有没有说过什么话,说那些话又是何种语气,是眉飞色舞还是娇眉微嗔……多琐碎的都行,她都爱听。
她就想证明,躺在这里一动不动的姨娘,也曾那么鲜活地开心过。
人呐,但凡有点执念,即便是料峭寒风,也能稳稳地护着手中苟延残喘的灯,不至于灭了。
楚引歌就靠这丝执念坚持好好吃饭,这令白川舟松气的同时,又很是嫉妒宋誉。
这是他第一回承认,他歆羡,他们相处了十余年,宋誉太清楚她的软肋在何处了。
那些他没法参与的空白,他很嫉妒。
之后的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下葬也很顺利,白川舟早安排了暗卫守在沿途的道上,若是有楚府的人来,一律丢到乱葬岗去。
待从墓地回来,楚引歌就忙不迭地赶去了宋宅,宋誉上值去了,唯宋沂在家。
“宋师父,姨娘跟你许了何愿么?”
宋沂看了眼白川舟。
其实姨娘怎会冲他开口,确实是宋誉诓她,只不过后来白川舟来说了此事,“棠棠必定不死心,宋师就想个罢,让她别这么作践自己了,我看着心疼,知道为难宋师了,牧之欠您一个人情,日后宋师想要什么,牧之定都能办到。”
眼下,楚引歌见宋沂未语,双眸立马没了星光,“我就知道是宋誉故意这么说的”
她双手掩面,喉间哽咽:“为什么要拿这个骗我为什么”
看她如此,白川舟的心仿佛被猛地扎了个口子,望向宋沂,目含悲恳之色。
“赵姨娘的确同我说了件事,”宋沂不擅扯谎,他劈着柴,眼眸低垂,“不知算不算许愿。”
楚引歌望向他,眸底泛着chao,眼睫垂泪,将坠未坠。
“姨娘说,等你有了小娃娃,能不能让我起笔给你们作幅画像。”他的声色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