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比扒了他的衣服游街还让人难受,是一刀一刀的凌迟,生不如死。
屋外水声沙沙,李言风正在洗换下来的尿垫。
其实相比于一个月前,魏振国的状况已经好了许多。
最起码有意识能开口,上厕所的时候甚至撑得起来自己身子,不需要李言风的过多帮助。
作为徒弟,李言风也跟着魏振国有些年头了,自己的师父什么性格,心里也都有个数。
他尽量顾及着魏振国的感受,能不帮就不帮,能不看就不看。
只是就算这小老头再怎么要强,身边没人是肯定不行的。
明年自己高考后怎么办,是个很棘手的问题。
魏振国大概率不会跟着自己,可留在南淮,他要怎么照顾。
难不成真让他妹家的大外甥过来?
算了吧,李言风真的怕那一家子合伙把魏振国弄死。
拧干尿布晾好,魏振国在屋里叫他。
他进了屋,倒了杯水放在床头。
魏振国盯着天花板:“我跟你说个事。”
李言风轻轻应了一声。
“我干不动了,车厂总不能空。”
李言风猛地抬起眼。
魏振国苍老的声音仿佛一张枯槁的草纸,一字一句刺进李言风的心头,燃起灼心之痛。
“你别念了,在店里照看着吧。”
隔天,温黎起床后发现李拂晓发了烧。
他把人送去诊所挂上吊针,给饭店的老板说明了情况,等到李拂晓稍微有了点Jing神,这才急急忙忙跑去学校。
照顾病号的感觉不怎么好,温黎在大冬天热出一身汗。
他卡着点到校,走廊里都没人了。
本以为要被许老师教训,结果却差点在教室后门和正准备出来的朱老师撞了个正着。
“朱、朱老师?”
温黎下意识抬头看了眼班级标牌,是二班没错。
疑问还没问出口,朱老师一改平日里的沉稳镇定,握着温黎的手臂把人拉出了教室。
他甚至来不及把人带去办公室,就这么在走廊里直接问道:“李言风怎么回事?”
温黎一懵:“他怎么了?”
朱老师眉头紧拧:“他要退学。”
温黎简直是懵着过得早上四节课。
李言风那边电话不接信息不回,一副与世隔绝心意已定的模样。
这怎么可能呢?!
他们年级前三,小破一中难得一遇的重本的苗子,别说是温黎和朱老师了,就连年级主任都下场询问到底怎么回事。
温黎自然而然就想到了魏振国。
可是不应该啊,魏伯前一段时间不还让李言风好好学习吗?
到底怎么回事?
放了学,他连书本都没收拾,直接窜出了教室。
到车厂时,李言风正在和几人一起搬轮胎。
温黎不管三七二十一,冲到李言风的身边:“你在干什么?!”
李言风顿了顿,似乎并不意外对方的到来,他就事论事,听不出这话外之音:“搬货。”
那是之前魏振国的订单,客人选好的货,他进回来要换的,只是中途被意外耽搁,以至于客人换了店家,他们得把货再给退了。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温黎瞬间红了眼,“我听朱老师说你要退学,你退什么学?”
他的音量有些大了,听得一旁工人频频回头。
李言风微一抿唇:“你等一会。”
温黎被这几个字晾在一边,失魂落魄地站在那里,看李言风把所有的轮胎都搬上货车,这才摘了手上的尼龙手套往店里走去。
“进来坐。”
“我不坐!”温黎大步追上去,“李言风你怎么回事?你不会是认真吧?”
李言风把手套扔在Cao作台上,垂着眸,没有去看温黎的眼睛:“嗯。”
“你疯了?!”温黎几乎是不受控地大叫起来,“还有半年就高考了,你现在退学,你是不是疯了!”
李言风并不反驳,也没回应。
他拿起跳了闸的烧水壶,把水倒进一旁的水瓶里。
“李言风!”温黎急得快掉眼泪,“李言风我在跟你说话!”
李言风倒完水,把木塞塞上。
烧水壶硌在台面上,发出轻微的碰撞声,李言风浅浅呼了口气,转身对温黎道:“我已经决定了。”
温黎愣愣地杵在原地。
李言风拎过水瓶,进了屋。
魏振国眯着眼睛,似乎还没睡醒:“把我门带上。”
李言风应了一声,给床头的保温杯里续上热水,临走前把门关上了。
“魏伯!”温黎直接就要往里进,“魏伯!是不是你让李言风退学的?你为什么啊?他还有半年就高考了!”
“温黎,”李言风拦住他,低声道,“别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