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子安叹了口气,道:“一时半会说不清楚,待到闲暇时再说吧。”
何相跟着唉声,袖手望着眼前的承庆殿,闭嘴不再多言。
进了御书房,众人见礼后分别落座,圣上道:“等下南召一行会进宫,程尚书你负责合议细节之事。”
程子安应是,四皇子端坐不动,大皇子三皇子见王相他们并未出声,便也不发一言。
很快,楚王一行进宫,互相见礼之后,程子安拿出了先拟定好的文书,交到了楚王与他的随从手上,几个相爷,皇子们手上,也各自给了一份。
文书是程子安按照以前的合同拟定,分为几大类,大类下面有小类别,简单明了,Jing准且完善。
楚王捧着堪比一本书厚的文书,翻开看着上面工整的蝇头小楷,止不住地叹服。
大周人才辈出,就这份合议,放眼全南召,包括他自己在内,决计做不出来。
圣上前些时日拿到了这份文书,当时他看得爱不释手,震动不已。恐流传出去,他扣留在了御前,让许侍中挑选亲信,写字工整的御前伺候之人抄写了几本。
如今见到众人的反应,心里藏不住的高兴,大朝会时积下的气,一下就散去了。
程子安很快做出合议的合同文书,一是得靠前世时的积累,二是上次闻绪编撰工匠书时,他从中学到了不少,前世的经验,得到了巩固,这次做文书,几乎是驾轻就熟。
工匠书属于学习的书籍,不能误人子弟,必须Jing准。先理出大致的框架,比如做风车,份位车身,车尾等几大步,分好之后,再往里面填充细节步骤。
程子安就算在忙,合议也必须由他自己亲自撰写,不然他不放心。
同楚王在桑家园子见过面之后,他就开始着手,趁着晚上睡前的一段闲暇功夫,先列出范围,按照布匹面料,珠宝等分门别类,一项项填充进去。
御书房里一片安静,只听得到纸张翻动的声音。过了许久,楚王合上纸,起身恭敬拱手,道:“圣上,这份合议的条约细节太多,本王一时难以看完,须得带回驿馆细度,待三日之后再进宫。”
圣上舍不得楚王将合议带走,不过楚王的话却让人无法回绝,一本书厚的合议,他要是一口应了,反倒要怀疑他是在敷衍,压根就不想守约。
待楚王一行告退,圣上立刻道:“你们手上的,都交上来吧。”
许侍中忙上前收取,大皇子怪叫道:“阿爹,我才读了不到一半,后面的还没看完呢,要是有错漏之处,南召肯定不会吱声,若是稀里糊涂签了,岂不是大周的损失?”
三皇子难得附议道:“阿爹,不读完如何能知晓,大周究竟与南召签订的合议细节,难道这些细节,不能对外声张?”
四皇子等人不做声,将文书交到了许侍中手上。
圣上不客气地道:“王相他们都已经看完了,你们只看了一半,是你们蠢!与南召的合议,赋税往来,是户部的差使,你们管不着。快还回来!”
大皇子与二皇子被骂了一顿,不敢出言顶撞,只敢暗自埋怨程子安。
都怪程子安,处处挣表现,悄无声息弄出了一本书厚的合议,好似朝堂上下,就他一个聪明人!
接下来,程子安取了各州府报灾折子,细看之后,道:“这次户部的赈济银,是从漕运处挤了出来,先用于春耕的种子。春耕的种子,以两个相邻的州府,互相调剂为上,庄稼人都知道,一片土地,不能连续耕种,会伤地。种子也是如此,往年留取的种子粮食,连续耕种之后,收成会逐年减少,更换之后,则会好上一些。眼下到了春耕时,选取饱满,未曾长虫蚁的种子,若是老天作美,收成就大致无碍了。”
漕运银?
众人皆忽略了程子安后面关于粮食种子的话,只听到了漕运银几个字。
漕运帮凶狠擅斗,大周的各路运河,几乎都被他们把持住,要是不给他们银子,他们则会停了运船,到时如何运送漕粮?
漕运帮的大东家覃万丰,身家丰厚,与世家大族,官员频繁联姻,底下兄弟众多,几乎是一呼百应。
在年节时,通往京城的运河就尤其忙碌,覃万丰的船拉着节礼年礼,停靠在码头,苦力一涌而上,扛着箱笼下船,再由马车送往京城各府。
覃万丰住在燕州府,他极少进京。二皇子以前管着户部差使,他只在二皇子刚上任时,进京过一次。
二皇子ru母的儿子,娶了覃万丰排行十八的庶女。
历任户部尚书,从未有人敢动漕运。
王相等人皆未做声,圣上神色若有所思,看不出息怒。
何相担忧地道:“漕帮一旦停船,河道就动弹不得,程尚书,漕运银,如何都动不得啊!”
三皇子讥讽地道:“我还以为,程尚书忙了这段时日,国库盘出了银子来,原来是要动漕运银子!”
大皇子瞠目结舌盯着程子安,尖声道:“你真是大胆,难道想要弄得大周上下大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