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苏婵出现的那一刻,高行修的目光便落到了她的身上。他静静看着她,平声道,“他深更半夜在此鬼鬼祟祟,图谋不轨,想要谋害于你。”
他的语气很平静,仿佛在说,他杀了他是一件多么正常合理的事。
黄四……他半夜在此,是要害她?难道是要重复上一次未遂的行为吗?苏婵看了一眼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黄四,后怕地退了一步,变了脸色。
而高修说的话如此平静无波,她刚才看见了他狠辣的动作和凌冽的眼神,她毫不怀疑他是真的想杀了黄四,这件事同样令她震惊。
苏婵怔怔立在原地,一时半会被众多的东西压得有些反应不过来。
良久,她抬了抬眼睫,不去看旁边始终垂首看着她的高修,而是将目光落在了地上昏迷的黄四,她的声音很轻,轻的仿若细语,“高修,你不要杀他。”
这是他意料之中的预想,不过高行修还是蹙起了眉,心中升起莫名的不满,“为什么?”
“他如此害你,你不舍得他死?”他语气冷硬。
“不、不是这样、”苏婵连忙解释,“我当然是很希望他死,可是,”她踌躇,“可是这样做终究不妥……”
高行修不说话了,只是盯着她看。
带着压迫感的视线扑面而来,苏婵有些慌了神,忍住想要后退一步的冲动,深夜静谧无声,现在只有他们二人,她能够敏锐地察觉到,眼前的男人生气了。
“黄四虽然可恶,但是也……罪不至死。”苏婵游移着眼神,尽量拿捏着和缓轻柔的语气,像是与他在商量,“况且……这也是我……自己的事。”
是的。这是她的事。所以她并不想麻烦别人。高修是她救的人,她该对他负责。江南水乡养出来的水磨性子,从小便秉承着有罪当罚,杀人偿命这个道理,若是让高修杀了人,那不就相当于替她背了这条人命,她是绝对不能心安的。
他注定是要伤好离开这个地方的,她并不想让他卷入到这场麻烦之中。
他太高了,她低着头,目光轻轻落在他的胸口衣襟处,“我不知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也许在你眼里杀人是一件很简单的事,但是这些终究是朝廷律法说了算,他犯了错,可以将他送到官府,而不是……而不是就这样在这里随意地杀死,这样对你也是一件麻烦吧?”
“你的事?”高行修缓缓道,声音不见喜怒,“你是在说我,多管闲事?”
他堂堂朝廷钦赐金甲左将军,边陲蛮夷无不闻风丧胆的存在,如今竟被一个女郎指责多管闲事。
苏婵终于肯抬头与他对视一眼,很快便又垂下,红唇嗫喏了一下,喃喃道,“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高行修朝她走近,悠悠道,“我倒觉得比起这个人来说,你倒像是更怕我。”
他突然朝她靠近,苏婵吓了一跳,心脏砰砰跳的厉害,朝后面不动声色地退后一步,声音几乎细不可闻,“我没有……”
“没有……”高行修又朝她迈一步,一错不错地盯着她,“他要害你,你却不怕他,我在帮你,你却怕我。”
“为什么?”
苏婵哑然失言,发愣似地看着他,嗫喏了一下唇,什么也说不出。
“这是什么道理。”
他往前一步,她便后退一步。高行修剑眉微蹙,似乎受不住她看向自己时的畏惧神色,倾身上前,一把攥住了她。
月色下,两个人都怔了一怔。
他历来握兵器,握长/枪,冷冰冰,硬邦邦,如今纤纤柔荑在手,只觉触手细腻幼滑,温软似无骨,忍不住便生起了几分摩挲把玩的念头;而她从小到大除了和苏大碰过手,何曾接触过旁人?就算是李怀玉,也是未曾。
苏婵脸色变了,下意识便要挣脱。
他却不动声色地箍住,不容许她逃离,生生忍下那股奇思遐想,轻而易举将她攥在手里。
男女大防,苏婵慌了神,黑夜看不清她是怎样发红愠怒的一张脸,“……你干什么!”
“高修,你松手……”她挣扎,但在他的力气优势面前恍若蚍蜉撼树。
她后知后觉意识到此刻面对的是怎样的一个人,他也许比黄四更加可怕,那种压抑感十足的、令人难以反抗的力量,这样的人或许是没有弱点的,她一时有些喉咙发紧。
他虽可怕但却不是黄四那样的人,她相信。所以她开始用妥协的一面来面对他,语气缓了下去,“我的手很痛……”
下一刻他果然松了力道,然后她被迫握住了一柄什么东西,冷硬的质地,冰冷的温度,是他将一把匕首塞到了她的手里,将她扯到了黄四身前。
“你刺他一刀,我就罢了。”
手中握着突如其来的匕首,苏婵神色愣愣,一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高行修箍住她的肩头,贴在她身后,若有似无的气息窜入他的鼻端,是她的衣带发香。
他一只手搭在苏婵的肩上,高大的身量俯下,另一只手穿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