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他说,妈妈不辛苦,妈妈也想你,妈妈不怪你。他只是看着我笑,离我越来越远。我总是抓不住他,哪怕是在梦里。”
安慰的言语始终是无力的。
江逢喉结滚动,垂在腿侧的拳头捏紧,终究没有出声。
女人说:“其实我怪过你,要是你当初肯信我,我的孩子说不定就不会死。”
“你……”
“你又想说但是我没有证据,是吗?”女人红着眼打断他,“我也就败在没有证据了。”
她当初找到江逢,身高抽条的少年比她还高出一个脑袋,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一副不良少年的样子。
她以为他会帮她。
少年却告诉她,“你没有证据。而且你应该报警,而不是来找我。你说的计划我会当没有听见,这种不把人命放在眼里的违法行为,你最好也别去做。”
所以她才说,如果江柯的死是江逢一手造成的,她不会让江逢出现在自己的孩子面前。
真要动手,多年前就该动手了。
女人擦去眼角的泪,亲吻墓碑上的照片,轻声说:“我的孩子,下辈子还做妈妈的宝贝。妈妈给你挑个好爸爸。”
她站起来,看着那束白色雏菊,闭上了眼睛。
说:“以后别来了,我不想看见和江广德有关的任何人。给我们母子留个安宁吧。”
江逢站了片刻,说好,转身下山。
记忆中,那年格外的shi热。
他打完架回家,在家门口遇见了一个疯疯癫癫的女人。
女人抱着孩子,说这是他的弟弟,还说江柯要害他的弟弟。
先不说江柯还在上初中,会不会有这么恐怖的想法。就说这件事,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没理女人。
女人就跪在地上,扯着他的裤腿,哭着求他帮忙。
孩子在她怀里咯咯笑着。
女人举起孩子,又哭又笑,“你看,弟弟喜欢你的。你们长得多像啊,江逢,他是你的弟弟。你们身体里流着一样的血,求求你,救救他。”
小孩儿没有牙齿,笑得皱巴巴的,眼睛都看不见。丑死了。
江逢已经长开了,虽然眉眼间还有未褪去的青涩,但已经是一个妥妥的小帅哥。
是得有多瞎,才能看出来他们很像。
小孩儿莫名其妙笑得停不下来,肥嘟嘟的手指抓着空气。
江逢鬼使神差,伸出手戳了一下他的脸。
小鬼笑得更开心了,小手抓住他的食指。
好小好小的手,没什么力气,连他的食指都握不住。
江逢任由小鬼抓了会儿,面不改色将手插回兜里。
女人见他态度软下来,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
结果最后,她说她没有任何证据,一切都只是怀疑。
江逢看了小孩儿一眼,告诉她,有了证据再来找他,能帮的他会帮。
他没等到女人的证据。
没过多久,江广德不知道为什么颓废了几天,喝完酒就跑到他家来砸东西。
他才知道,女人的孩子死了。
死于高烧。
多可笑,医疗发达的现在,一个富贵人家的孩子死于高烧。
十来年里,他零星梦见过这位只见过一面的弟弟几次。
小鬼抓着他的手,张着嘴巴笑得很开心,口水都流了出来。
江逢坐在车后座,看向自己的食指,沉默一路。
半月之期很短,很快就到了最后一天。
医生刚看完林夜的情况离开,病房里空空荡荡。
江逢很久没去过工作室,工作室收到一大堆关于“拖稿”的投诉。俞湉他们苦不堪言,每天都在群里刷屏倒苦水。
他退出聊天界面。看了眼自己的存款。
不多,但是够他过一辈子了。将日子过紧凑一点,养林夜一辈子应该也不是问题。
要是林夜真的醒不过来,他就关了工作室,陪林夜一辈子。
他什么都不想管了。
卫景和的电话弹了出来。
江逢调小音量,走到阳台,把玻璃门关上才将电话接通。
卫景和扯东扯西跟他聊了半天,挂电话之际,才问他:“江逢,你怎么打算的。”
“怎么打算的啊。”
天边的云层被夕阳照成了暖黄色。
江逢笑了一下,声音很轻。
他说:“无论贫穷还是富贵,健康还是疾病,我都会永远爱他,尊重他,就算死亡也不会让我们分开。”
卫景和噎了一下,嘟囔:“谁让你给我背婚礼誓词了。”
“都一样。”江逢将手放在玻璃门上,“挂了,我今天得守着他。”
“你哪天没守着他,都守成望夫石了。”卫景和叹了口气,“算了,挂吧挂吧,知道你心里只剩他了。”
江逢:“知道就别老打电话来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