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姩站在窗台,摆弄两盆绣球枝芽:“回来了?”
他脚下一顿:“陆小姐。”
陆姩巧笑倩兮,过来给他解西装。脱下来之后,拂了两下,又挂到衣架上去。
“彭安。”
“嗯?”
“你记不记得我和你说过,你人没了,我就什么都没了。”她轻轻抚着他的衬衫。
“怎么?”她站在那里有点久,他走了过来。
突然间,陆姩的动作非常迅速,拔枪,冰凉漆黑的枪口直抵彭安的脑门:“彭安,你教我用枪的那天,我告诉过你,我可能会杀了你。”
彭安的回答是:“我更记得陆小姐在我身下说不出话时,美丽极了。”
“毕竟,你我曾共度患难,结束你的小童男生涯,算是我给你的补偿。彭安,我对你仁至义尽了。”
“陆小姐还是没等到绣球开花的时候。”
她用枪狠狠顶一顶:“所以,你从一开始就想到了?”
“不,我没想到。”彭安稍稍仰头,却避不开枪口,“我没想到,陆小姐是个提上裤子就翻脸的人。”
你万万不该招惹了我。
“不要顾左右而言他。”陆姩警告说,“我真的会开枪的。”
“否则陆小姐也不会去东五山。”彭安不怀疑她的执行力。镜片反光,他的眼睛呈现出凌厉的冷静,“但是,你是不是要给我一个理由?”
“我的理由很充分。军火在哪里?”
“原来你的目的是这个。”
“不要再说废话,回答我的问题。”她望他的眼睛。
他不慌不忙:“早上我出门,陆小姐还是一个温柔的人。”
“彭安。”陆姩的声线宛若寒冰,“刀枪无眼,时间拖延太久,这把枪如果走火,你血溅当场,可不关我的事。”
陈展星有话说对了,她的柔情似水全是骗人的。
她命令:“说话。”
枪口挡了彭安的视线,他觉得看不见她了:“鹰记的东西,陆小姐不知道在哪里吗?”
到了这个时候,二人没必要再藏着掖着,陆姩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在日本商社。”
他的一只手插进口袋里:“你既然知道,为何还问我?”
她拉住他的那只手:“拿出来。”
他的手从口袋里拉出一条帕子。
陆姩掐紧自己的心,不让自己软下去,她把枪口越顶越狠:“云门和日本人做生意?”
说实话,彭安被磕得有点疼:“陆小姐,不如我们坐下来谈一谈?”
她不听:“我什么都可以原谅你,唯独卖国一事。留你一天,我都觉得对不起受苦受难的同胞。”
“陆小姐现在用枪非常熟练。”身为老师的他,也许该欣慰。
“所以,你做好死的准备了吗?”
“临死之前,我能留下遗言吗?”
“你还有什么话说?”
“陆小姐未必杀得了我。”
“你不妨试试。”陆姩的手指扣在扳机上。
彭安的声音没有情绪起伏:“你不想知道这一件事的真相?鹰记的东西最终会去哪里?”
她点头:“我一连串的遭遇都是因此而起,我允许你说出真相。”
“我们坐下来,慢慢聊?”
“彭安,不要和我耍花招。”
“既然陆小姐不想动,那就这么着站吧。我接下来要说的,部分内容有证据支持,部分内容是我个人推测。”彭安的手上握着那条帕子,“陆小姐,蒋婉柔是八风堂一个堂口帮主的情人,她为了仓库地图,接近熊建,杀死熊建。她把地图交给八风堂,之后登船离境。我和陈展星都猜测,八风堂在拿到地图的那个晚上,连夜转移了军火。”
彭安曾说八风堂和军火有关,陆姩以为是骗着她玩的,没想到,故事起头真有八风堂参与?她无法肯定,彭安此刻说的是实话。“既然是八风堂抢夺军火,又为什么到了日本商社?”
“八风堂是亲日派,他把军火卖给了日本人。”彭安说,“你来到香港,恰巧遇到蒋婉柔。她把事情推给你,所有证据都指向你。如果没有金律师去保释,你就成了替罪羔羊。但金律师是云门的人,于是鹰记以为你是云门派出去的,和云门斗个你死我活。八风堂隔岸观火,彻底隐身。”
陆姩讽刺:“你说八风堂是亲日派,云门又何尝不是?”
“陆小姐,其实,军火一事,至今顺利。”
她听出什么:“你说要把东西还给鹰记,要如何还?”
“云门给日本商社安排了英国海运公司的船,通知鹰记从中拦截。”
这话和马骝说的对上了:“鹰记的人去了吗?”
“嗯。”
“可报上说被捕的人是?”
“那是另一方人马。我猜,这就是陆小姐的立场?”彭安顿一下,“陆小姐,几人虽被扣上革命分子的帽子,但按照香港法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