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下去吧,”陶教授嫌他啰嗦,“这儿少了你也能转,楼下少了你等着秋后算账吧。”
说完,给许馥拍了个电话来,许馥一听忙道,“我顶着就行了,梁医生快下楼吧。”
梁医生这才匆匆离开。
于是许馥意外迎来了让她印象极其深刻的一夜。
患者颈部被砍伤,鲜血疯狂地涌出,她大脑一片空白地下着命令,觉得声音冷静地不像是从自己口中发出的,一切行动凭借扎实的基本功和救人的本能。
二值医生来了后她便被替换下来,但心却仍一直狂跳,直到患者情况稳定下来,许馥才感觉重新拥有了呼吸的权利。
冷静被卸下,她打开水龙头,抬头望见镜子里惶惶然的自己。
脸上、脖子上、白大褂上都是鲜血。
鲜血还温热,像被枪炮击中后绽放的花。
许馥平静地望着镜中的自己。
好奇怪。
她发现这花好像在镜子中不断地绽放地更大,更诡异。
顺着她的脖颈攀升,让她的脸面目全非;又开始下降,向白大褂里延伸,捂住她的胸口。
最后开始扼住她的咽喉,让她喉咙发紧,太阳xue拼命地跳动起来。
好想吐。
她低头遏制干呕的欲望,用冰凉的水拼命地洗手,洗脸,洗到理智回笼为止。
又做了几个长慢的深呼吸,许馥像终于想起什么,看了一眼手机。
【陈闻也:在吗?】
……在吗?
许馥蓦地笑出来。
……白痴么?
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人会发这样土得掉渣的话啊?
有没有点撩妹技巧的?
不过这么晚发消息的话……不会是耳朵哪里不舒服吧?
她表情一凛,连忙换了衣服就往病房走。
步伐匆匆,朝着医院明亮通道的尽头。
好像是去救人,却也好像是去求救。
……这句话好像有点白痴?
陈闻也消息一发出去就开始后悔, 怎么看那聊天框怎么难受。
他聊天经验不够丰富,也说不出是哪里难受。
好像是不应该用问号作结尾?
用问号作结尾看起来像是在逼迫她回复似的……
应该发一条日常,比如分享一下自己的生活或者什么, 总之应该让她回或不回都不觉得尴尬才对。
她已经拒绝了他的告白,这样应该会给她造成负担吧?
果然, 等了好久,那手机仍然安静。
陈闻也缓缓吐出一口气。
人本来就不应该有这些贪心的期待。
尤其不应该把“生病”作为软弱的借口,更不应该因为自己的一点幼稚、冲动的小情绪就去打扰对方。
他明明从小到大都是个自立自强的人来着, 怎么总是在许馥这里冒傻气?
陈闻也痛定思痛, 干脆利落地把手机放在一旁,打开电脑, 继续埋头画图。
时间不知道过去多久, 他余光看到门被推开, 一抬头,看到许馥神色匆匆地走了进来。
[是哪里不舒服吗?怎么不叫护士?]
陈闻也从椅子上站起来, 吓了一跳。
因为许馥脸色极为苍白,而且像是刚刚洗了脸, 皮肤上还带着细密的水珠。
“我……没事。”陈闻也小声道,“你怎么回来了?”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感觉……”陈闻也视线往下,突然倒抽一口冷气,沉声问, “你受伤了?怎么有血?”
许馥往下看。发现裤子上也都沾染了星星点点的血迹。
她有点头痛地叹气。
来得急,换了白大褂, 忘记换裤子。
[急诊接了个被砍伤的病人。颈部血管被割断了,我压他动脉来着, 现在已经基本控制住,转给二值了。]
“被砍伤了?这深更半夜的?怎么让你去接?”
[属于我们头颈外科呀。不敢相信吧?深更半夜的烧烤摊是案件高发地。]
她语气很轻松, 但陈闻也能看出她刚刚也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颈部血管被割断,是什么样可怕的画面?
只是从这只言片语的描述中想象,陈闻也就感觉心被揪了一下。
许馥的工作应当比他想象中要更艰难,更复杂,更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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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也是从“你瞅啥”“瞅你咋地”开始的。喝了点酒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幸好你不喝酒。]
许馥边打字便露出了点笑意,很轻松的模样。
但那血迹太刺眼,这么仔细看,她额发上好像也有点深色的痕迹。
陈闻也伸出手将那一点抹去了。
许馥突然发现他们两个是有一点身高差的。
他微微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