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时过不久,“健身教练”拍肩把我叫醒。
“到了。”他简单地说。
我睁开眼睛,大梦初醒似的环视四周。车门外,是不久前来过的银信集团总部办公楼。背头男在前,“健身教练”在后,两人谨慎地把我夹在中间,一行人绕行至大楼后门,经由内部电梯直达顶层的董事长办公室。
上过一次当的房间,还是同样的摆设,说实话有点心理Yin影。刘北安客气地让我坐在曾晕倒过一次的沙发上。“健身教练”照惯例守在门口,背头男不知去了哪里。
“先坐会吧,韦总在过来的路上。”刘北安说。
“就在这见面?以为他起码会招待一顿午饭呢。”
“原本有这种想法的,无奈他的行程安排紧张。”他解释道,“上午到这里,傍晚直接搭乘禄口机场的航班去加拿大。”
“也对,非常时期,得忙着转移各路资产。”
刘北安笑了笑,没答话。
韦一杰到场时已接近中午,他走在前面,身后跟着五六个随从,有男有女。刚进房间,我就注意到他的目光在我的脸上稍有停留,这家伙恐怕还记得我的长相。
可他摆出一副不认识的态度。耐心等待刘北安居中介绍,这才向我微笑点头。
我仔细观察着他的身形。比我高半个头,肚子隐隐有发福迹象。整体比我壮实很多。穿一件时髦的法式白衬衣,扣子一路扣到领口,配套开司米毛料的背心。下身是一条质地柔软的棉布裤,架一副乔治·阿尔玛尼式样的无框眼镜,无论哪一件都折射出上流社会的价值取向。
“当年的事,实在是不好意思。父亲是个说一不二的人,我能做的,也只有说一个俄罗斯方块的故事做提醒而已。”
“多谢你的故事,我获益匪浅。”
刘北安等我们交谈完毕,向所有来宾深表谢意,又指挥下属一一奉茶。韦一杰微微蹙眉,“好了,北安,客套话不必多说,切入正题吧。”
刘北安的办公室虽然宽敞,但也没考虑设计成这么多人同时涌入的情况。于是,只有我、刘北安和韦一杰三人有座位。
跟随韦一杰前来的,俨然贴身秘书一般干练的女子递上一沓厚厚的文件,叠放在茶几上。
韦一杰把文件向我的位置推了推,“这可是价值千万的一沓纸,看看内容吧。”
我从第一份文件开始看起,很快就明白自己短时间内无法读懂,内容太过专业复杂,同时涉及多起股并购,置换交易,附加条款又多达五十余条。
我放下文件,“这堆协议可不是几小时就能看完的,可以的话,还需要从事金融业务的律所帮忙审核。”
现场恐怕无人乐意吧。韦一杰拉扯衣袖,觑了眼迪通拿腕表,像是确认地球仍自转不休,宝贵时间正无谓流失。
出面调解的是刘北安,“协议内容昨晚就帮你审核过了,放心吧,在对你的权益保护方面毫无瑕疵,在国内完全合法合规。何况,从立场上看,我们若在协议里设下陷阱,导致你的不满,后续不能在立场上协同一致,最终不还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我沉默不语。
其余人也同样默然不语。最终由韦一杰咳嗽一声,“我说,别的不谈,文件里,事关股权转让的基础条文看得懂的吧?”
“多多少少。”
“足够了。”他摊开协议书,干净利落地翻到三分之一处,食指划过其中一行,“553,这一条可是写明了,将集团持有的fantagio公司价值五百万的股权转让给你。那是一家韩国的公司,加拿大上市。业务范围干干净净,纯属境外资产。就算日后涉及到资产处置也绝不丝毫受到波及。光凭这一条,应该能看出我们的诚意了吧?”
我依然沉默不语。
韦一杰向后靠在沙发上,“说实话,这次若不是北安竭力斡旋,甚至主动让出自己的股权份额,我断不至于同意搞这么费事。你也应该多少为朋友着想,不要让他太过为难。”
唱戏的红脸黑脸。
“明白了,签字就行吧?”
担任秘书职责的女子上前对我进行指导,签字的地方多达四十余处。
“签完这份协议,后面警方的调查我也逃不掉了吧?”我一边签字,一边如此说道。
韦一杰默不作声,刘北安的嘴角微微抽搐。
“万一我做了举报,在你们的供词中。我就变成了同伙对吧——原本就是初创股东,又从你们这收了钱,怎么也辩解不清了。”
谁也没有回答。
换而言之,这就是他们的保险措施。
韦一杰的嘴角犹如冬季新月那般漂亮地弯曲起来,很难读取其涵义,“为了把心仪的东西弄到手,必须支付相应的代价。这可是世间做买卖的准则。”
“没错,为了获取重要的东西,有时必须付出代价。”我点头同意,起身,向韦一杰伸出右手,“合作愉快?”
有那么一瞬间,他稍显不愉快,但转瞬笑了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