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没有察觉到他醒来，歪着脑袋。因为走得匆忙，头发都没有梳好，随便披在身后。
她的心好痛、是真的好痛！
他穿着曹弥的衣服，身上也沾染了主人的味道。
曹弥又累又困，勉强撑着眼皮保持清醒。
曹弥面无表情倒吸一口冷气，瞅了眼铁架上挂着三瓶尚未拆封的药水。
对方醒了。
漏网之鱼钻出帽檐，比主人还要精神抖擞，杵在半空耀武扬威。
一滴。
分明视野中还有其他人的存在，这些人在不远处大声喧哗，外放视频制造噪音。
总算快滴完了，曹弥起身找护士换上新的一瓶。
从来只愿活动手指的人，今日运动步数却直接爆表。
点滴一点一滴在往下流。
……
像是山间溪水从他身边淙淙流过，江玟弯下腰，把手指插入溪水中。
可上天好像听到了他的虔诚祈祷，一睁眼，他就看到坐在一旁打盹休憩的曹弥。
但江玟看不见他们，看不见除曹弥以外的其他人。也听不见那些吵闹声。
手背上划过一道凉意，瓶里微凉的药水，持续注入他的身体。
因此，通过爱狗人士难得可贵的同情心，曹弥顺利请到了一天假期。
卫生院不能刷医保，全价无折扣。好不容易攒的钱，又插上翅膀硬生生从她眼前飞走了。
付款成功，她的心也碎了，身体似乎更重更累了。
她干脆端正坐姿，手撑着脸看向药瓶。
昨晚清洗干净、柔顺变膨的头发，又被重新盖了个严实。
澄澈溪水流过指间，太阳高高挂起，就在他的正上方。
折腾半天，总算是让江玟挂上了水。
抬起脖子转了一圈，发现瓶内还在滴药，才把目光落到江玟身上。
曹弥痛苦想着，不能睡，现在还不可以睡。
曹弥打了会儿瞌睡，在椅子上睡得脖颈发酸，赶紧清醒过来调整坐姿。
两滴。
“姐姐早安。”
她面不改色继续撒着谎：“现在要带我的狗去看病。”
帮江玟把羽绒衣拉好，裹成一只粽子，才躺到旁边的椅子上眼神涣散。
曹弥：……
打工社畜睡得晚，起得早，比不过有虫吃的早起鸟儿，现在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打着瞌睡。
一瓶六十，真的好贵。
裹成厚茧的少年，在茧内窸窸窣窣蠕动，还把睡出红印的脸正对着她。
她想说自己学习雷锋，在做好人好事，带着老弱病残人士去医院就诊看病。可那样解释起来好麻烦。
他又怎么会冷呢？
这年头穷人不敢生病，也生不起病。
怕美丽的梦不会在现实延续，怕好不容易找到的主人让他离开。甚至怕到整颗心都在颤抖。
江玟从嘴角抿出一个笑来，他戴着帽子，就只露出了上半张脸。
规律滴落的药水，枯燥又乏累。曹弥掐了把大腿，在昏睡和清醒之间艰难挣扎。
所以沉吟片刻后，曹弥突然开口：“我的狗生病了。”
还是梦吗？
曹弥：qaq
笑容都被衣服挡住，显得少年傻不拉几、土里土气。
班是上不了，但假还是要请的。曹弥翻开通讯录，和她那冷酷无情的周扒皮上司请假。
剥削工薪阶级的领导，人虽然抠门，但还没到惨绝人寰、灭绝人性的地步，家里也养着几条狗。
真好。
羽绒服很厚很暖，拉链拉到了顶，结成一个无比温暖的茧。
但身上热度消退，梦境也跟着一同崩塌。
拨出的电话很快被接通，对方在电话那头沉声问她请假原因。
脸睡得红扑扑，头发乱糟糟，都被帽子盖住。
只不过这算是事假。所以三月份的全勤，也插着翅膀从她面前飞走了。
上司：？
江玟这一觉睡得很沉，梦里实在太美好，好的他不想醒来。
只有那双弯起的眼睛，向外表露出他的欣喜。
本来按照正常作息，她预留了至少半小时在公交车上的睡眠时间。
江玟不确定地往下看去，发现自己被厚实衣物全方面的包裹。
上司：？！
刚打开手机，就看到自己忘记退出，还停留在手机屏幕上的付款界面。
江玟想，怕、他真的很怕。
眼皮被强力胶黏住固定，过了一会儿又被努力分开。
曹弥想，她好累、身体也好酸。
周扒皮上司信奉无必要、不请假的工作准则。
本该害怕的、本该尖叫的，可他现在居然一点也不怕了。
最后语重心长，幽幽在电话这头道：“领导您也养狗，肯定能理解我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