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成熟的日子,传来了三少爷新娶的媳妇儿怀孕的消息,老太太高兴得给寺庙添了不少香火钱,流水的宴席摆了三天三夜。
傻蛋儿把熟透了的石榴摆了一窗台,从小到大给它们排了一列,村里老人说石榴寓意多子多福,他瞅着瞅着想到院里马上就要添小小少爷心里甜滋滋地。
李姑娘坐在葡萄架底下边晒着太阳边忙活着什么,傻蛋儿有点儿好奇凑过去,假模假样地收拾葡萄藤,实际是在偷看。
李姑娘算不上漂亮,一张素脸淡淡的,但胜在看着让人舒服,简单挽起妇人发,脸上挂着初为人母恬静的笑。
似是感受到有人在看自己,李姑娘抬起头,傻蛋儿偷看被发现,窘涩地低头摆弄藤曼。
“好奇我在做什么东西?”李姑娘捏着针顺着自己的头发顺了顺。
傻蛋儿抬起头,掐弄葡萄藤的手顿住,不由自主点了点头。
“给小宝做的虎头帽,嫁过来之前家里是开染坊的,多少会点儿针线活儿。”李姑娘把手伸到帽子内里抻了抻,换了根线绣老虎眼睛。
“少nainai绣得真好。”傻蛋儿凑近了点儿看,穷沟沟里出来的孩子没见过那么多的衣裳花样儿由衷地称赞。
“谢谢,你不必称我少nainai,叫我李姑娘就行。”李姑娘不端主人架子,和和气气,“就是不知道剩下的时间能不能绣完。”她想在孩子出生前就给孩子做好一套小衣裳,加上虎头帽和虎头鞋。
“那俺帮少nainai干。”傻蛋儿自告奋勇。
“那你帮我分线吧。”李姑娘十分乐意有人帮她,“我听不惯别人叫我少nainai,真的叫我李姑娘就行。”
傻蛋儿有很多事情都不懂,他不懂少爷跟他说的喜欢是什么,不懂少爷为什么生他的气,不懂为什么少nainai不让他叫少nainai。
傻蛋儿不懂,但傻蛋儿照做。
李姑娘针脚很快,傻蛋儿就坐在旁边给她搭线,他干活儿很利索,分了好几根线以后开始神游。
模样生得好,身段玲珑,再低头看看自己哪哪都不对劲,干瘪的胸脯子没有起伏,还是个小子。傻蛋儿脑袋里突然想起了大娘说‘三少爷是这个’,想起少爷跟自己做过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跟自己尚且是这样,那跟少nainai呢?
傻蛋儿愧于自己龌龊的想法,脸红得像猴屁股。
王老三从老太太那回来,远远地看见俩人挨得极近坐在院里。
“做什么东西呢?”王老三拄着拐,走路已经顺当不少了,只有轻微的坡。
“少爷您回来啦。”李姑娘站起身来,有些拘谨,“就是想着给小宝做身衣裳。”
傻蛋儿也站起来,习惯性地想去扶少爷。
王老三没有理会,回应李姑娘,“嗯,这虎头帽做得挺好的。”不甚在意。
走到傻蛋儿身边,擦身走过去,“我看你是装傻真Jing,见谁都往上贴。”王老三近来对傻蛋儿的态度不算好,今天更是少有的刻薄。
“俺没有,俺就是帮李姑娘分了分线。”傻蛋儿觉得跟少爷贴过的地方像遭雷击了,他不知道被雷击是啥滋味,但一定没这个难受。
“还李姑娘,你还真是寡廉鲜耻。”嘴上说着恶毒的话,王老三却一幅被伤透了的样子。
傻蛋儿没去过学堂,不知道寡廉鲜耻是什么意思,但听少爷的语气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词,他静默地站在原地低头盯着脚尖,没说话,更不知道要说点儿什么话。
“少爷,是我让他这么叫的,毕竟”李姑娘虽看不太懂局面,也急忙站出来打圆场。
李姑娘的话还没说完,王老三没再听,实木拐杖跟洋灰地碰撞发出一声声沉闷的响声。
这回傻蛋儿没吃饼子都觉得堵得慌了,不是滋味儿。
傻蛋儿又改回了口,管李姑娘叫“少nainai”,这次她也没再说什么,默许了。
三个人在一个院子里有一种诡异的“和谐”,王敬昌待李姑娘十分友好,拿文化人的话说叫相敬如‘宾’,只是依旧当傻蛋儿是透明人。
只是每次傻蛋儿喊少nainai的时候,少爷都会用傻蛋儿看不懂的神情死盯着他,傻蛋儿被盯得心里发毛,下次只好小小声的喊少nainai。
李姑娘怀孕七八个月的时候,王敬昌以让她安心养胎的名义,把人安排在了别的院子。
少nainai搬走了,傻蛋儿心里不大舒坦,倒不是舍不得她走,只是院里又只剩他和少爷,他最近总惹少爷生气,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少爷。
门砰的一声大敞开,傻蛋儿以为是被风刮开的,走过去关门。
傻蛋儿先是闻见一股浓重的酒味儿,再看见的少爷,王老三赤着脸,靠着门扇大剌剌地坐着,好像睡着了,傻蛋儿鬼使神差地蹲在那看了好一会儿,才伸手要把人架起来。
也许是间隔时间太长傻蛋儿照顾人的技术不熟练了,又或者是王老三现下的体格太健硕,傻蛋儿使了老劲儿才把人托起来。
暖烘烘带着酒味的气息,暖绵绵的贴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