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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么一提,却让时南奚心底里猛地刺痛了一下,机械地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在调查清楚之前这张照片不能让时南奚看到,以免他多思。
说着,忙将ipad合起,隐藏起刚刚纽约贾西娅·米勒律师邮件发来的一张模糊的照片。贾西娅说这几天总能看见有个男子在时文玢住所附近徘徊,被家门口的监控拍到好几次,行踪可疑,她不太敢下定论,发来让时巍屿一块儿认一认。
一个月……时南奚明显愣了愣。自己竟然病了这么久么!
时南奚看着时巍屿,唇艰涩地动:“……没有。”他闭了闭眼,含糊地说:“那个,都……寄出去了。”
都已经离婚了十几年,鲍勃往常也遵照着当时的约定不再出现在时文玢母子面前,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突然出现在时文玢住的别墅区附近徘徊,探头探脑的。
他直觉觉得自己快要发病了。
时巍屿失笑:“我伤的又不是脚,怎么不能走?更何况,都已经一个月过去了,再不恢复那不是砸许医生的招牌么!”说着,他调侃地看了旁边许婴医生一眼。
不行,心口里的冷意越来越强,似乎沿着他的血脉要往浑身扩散。
网暴完了全世界,他盯着屏幕上键盘侠们声势浩大的反击,陡然觉得没意思。
对于时南奚的能力他从来不担心。他见过时南奚的作品,那可是连吴瑾这种数十年做雕塑的老教授都叹为观止的程度。前几天吴瑾还让人送来了上次展会评选的奖杯和奖金,时南奚斩获了新秀组头筹,他制作的小型仿生模型“贝利”被学校借走了,作为雕塑系代表作全国巡回展览。
“之前罗叔还担心你,怕你毕业了走不出社会,那会子我还和他拍着胸脯说,你哪怕一辈子出不了社会也不要紧,有我顾着你。现在看起来,倒是我们多虑了。”
耳朵里响起尖锐又刺挠的长鸣,时巍屿说的话被隔绝在外,他只能看到哥哥的嘴在动,知道在对自己说话,但却一个字儿都听不见。时南奚额上冒出密密的汗,他真的怕自己下一秒就会蹲在地上抱头尖叫。
“哥哥,你都能走了?”时南奚很意外。
强撑着双腿回到房间直接软瘫到地上,动不了,大脑根本控制不了身体,最后被郎昕州抱回床,一时昏睡,一时醒过来。过了一阵,陡然一阵滔天的怨愤海啸似的铺天盖地涌入,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劲儿,咬牙切齿地爬起来打开电脑和网上那群人对骂,中文夹杂着英文,他把自己这么大以来所有词汇量都调动。
时南奚手一抖,心脏霎时间像是结了冻,由内而外生出刺骨的寒意来。
紧接着,他的胃开始神经质地痉挛。郎昕州听到动静推门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他缩在角落里捂着肚子,脸色煞白一个劲儿冒冷汗。
时南奚捧着自己的奖册,里面夹带着他以往的所有的作品图片,个个眉目如生,灵动精巧,尤其是那个贝利,乍一看真以为是个小婴儿。
好不容易颤颤巍巍弄出个雏形,他左看右看都觉得差劲,越怀疑自己就越是做不好,他疯了一样把所有的捏出来的泥人狠狠摔到地上,半硬的土砸得粉碎,整个房间斑斑点点。
“最近听昕州说,你直播间里的手办生意蒸蒸日上?”时巍屿被蒙在鼓里,还以为时南奚彻底脱离nancy的阴影,步入了健康而稳健的手办制作师的路线上,十分心喜。
真的没意思!这个网络,这个世界,甚至活着,通通都是极没意思的事情。
他下意识看了一眼日历,确实,距离那天跟鲍勃在电话里争吵完已经半个多月了。这几周他过得浑浑噩噩,不敢来看时巍屿,即便来,也是趁自己精神头好,略坐坐就走,哥哥问起就说自己最近单子多。
时巍屿说着,招呼靳姨去把今天新做的半熟芝士取出来,给时南奚配下午茶。
他难道能告诉时巍屿,这几天他连泥胚都拉不好,手抖得像帕金森患者,泥土捧在手里他就想到鲍勃史密斯那些恶心人的话,那些根本不相信甚至全盘否定了时南奚所有天赋和能力的话。来自父亲的恶毒的言语,他甚至不敢直视自己的作品,他已经有快一个月什么都捏不出来。
那时候的作品多好啊……时南奚面色有些发白。时巍屿没有注意到他的情绪,好兴致地抓着他的手,说:“对了,最近你在屋里又制作了些什么新作品?给我看一看。”
时巍屿不动声色地将平板藏到身后。虽然拍得不清楚,但是依稀可见是个姿容俊伟的男人,一头微长带卷的金发,气质慵懒落拓,形象特征高度神似时南奚的生父,鲍勃·史密斯。
时南奚忽地摇摇头,迫使自己将不愉快的想法甩出脑海,转而勉强对着时巍屿微笑,手却在身后将袖子往下扯了扯,挡住这几天手腕上新添的伤。
这几天的作品?这几天什么作品?
这样的能力,制作手办那还不是绰绰有余!时南奚的确是个天才,是个完美继承了鲍勃的艺术基因,并且后天发挥得淋漓尽致的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