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玉忽然感到一阵强烈的负罪感,干巴巴地开口。
那阵无机质的声音又传来:
满满的五袋,挪动袋子,饱满的暗红色汹涌成暗红的浪,慌张与枯肠渴肺的渴望同时席卷头脑。好饿。紧张。好饿。
尝到的味道,他唯一遇见的cake。
“说到做到,咬吧。想咬哪?”
不对。不对。不对。
褚玉强压下颤抖,凭借经验将针尖扎入。
不爽,越来越不爽。
注满五联袋的时间额外漫长,褚玉不敢再看那流动的颜色,只能小心翼翼地用医用胶带将针头固定住,扭头去看柳渡的脸。
“今日任务已达成。积分10/70,今日餐点即将送达,可随意点餐。”
血液瞬间涌出,鲜味与金属气息也随之喷薄而出。
“对不起。”
很软。很热。吐息小心而颤抖。
而如今他却是以“食物”的身份被注视。
“你今天除了这三个字还会说点别的吗?”
人家刚刚放了400毫升血,自己还要咬人家,想想也太坏了些。
褚玉像只没有母兽教育过的无知幼崽,连如何伸出尖牙撕咬猎物都不知晓——他用唇瓣轻轻蹭了两下喉结,然后伸出舌尖试探般舔了舔。
很致命的部位,他不该答应暴露给一个可能吃掉他的家伙的。
他很清楚,自己现在最好把褚玉一把薅起来,教训他这种过分贴近的行为,然后反悔,让他换个地方咬,或者干脆耍赖将此事揭过,去吃饭。
柳渡的皮肤很韧,让他不由得想起昨天的羊腿。不对。采血。不对。褚玉闭闭眼,将止血带系在上臂,肘中的静脉立刻微微鼓胀起来,丰沛的、新鲜的血液,他没有尝过流动的静脉血,他只吃过熟食,他甚至没有能捏造这种味道的能力,所以到底会是什么味道呢?不对。不对。采血。
褚玉连忙收回视线,用止血贴覆住针眼,拔下针。将包括血液在内的所有东西放回托盘,便瞬间被回收消失了。
柳渡没有意见,只是沉默地按着止血贴,不复抽血前的精神,见褚玉又在直勾勾地盯着他,他蹙了蹙眉,抬了抬下巴:
过了许久,柳渡提醒出声,褚玉才敢去看采血袋。
太近了,能闻到他身上沐浴露的小苍兰气味。
静脉血暗沉的红色在透明管道中汩汩流动,最终落在采血袋中,如同那些新鲜的味道也终于短暂地落进他的鼻腔,对肉食与暴食的强烈渴望也落入他的胃袋中。
褚玉在他对面坐着,垂眸思考了半晌,最后指了指他自己的脖颈,很是腼腆:“这里,可以吗?”
消毒、绷紧皮肤、针尖抵住。
但他最后的选择居然是没有动作。
他还记得,湿润时是奶油千层的味道,那现在呢?不对。
小苍兰。柳渡一时怔住:
连同他刚刚诞生的关于鲜味的嗅觉一起,重新被剥夺。
呼吸、脉搏、震颤,生命只在一扼之间。
好饿,好饿。
褚玉被凶得抖了一下,闷闷地不说话了。
适时的耍赖反悔有益于生命安全,柳渡刚要开口,褚玉却忽然钻进了他的怀中。
“……对不起。”
“你……”
柳渡松开咬着的牙齿,低低吐槽了一句。
褚玉有些苦恼地盯着他的脖子,柳渡不由得想起昨天双手环住褚玉脖颈时的触感。
褚玉坐在他腿上,双手攀上他的肩,仰头将滚烫的唇瓣贴在他喉结上。
和笨蛋待久了会变成笨蛋吗?他太冲动了。
他的大脑几乎被炙烤蒸发了,嘴唇颤抖,在碰到柳渡的一瞬间,手也颤抖起来。
褚玉低低地喘息,吐出的空气也因为体温而滚烫,而柳渡的呼吸像姜茶。不对。不对。
褚玉看向柳渡。
柳渡很可耻地僵硬住了。
“吃点补血的东西吧。”
褚玉似乎还是很犹豫,用嘴唇蹭蹭此处,又仰头蹭蹭彼处,偶尔用舌尖舔舐着,留下温暖潮湿的痕迹,
柳渡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褚玉受不了他的目光,垂下的睫毛像甜滋滋的龙须糖,他的头发也是同样的味道吗?让他饿得发抖,耳尖发红。
他勉力将注意力转移到柳渡的肘上。
咬哪里不是咬呢?柳渡点头。
柳渡经常被人打量,在晚宴上作为柳家少爷,在考场上作为战斗科毋庸置疑的第一,在演讲台上作为优秀代表,仰视他的目光如影随形,几乎是构成他的一部分。
柳渡抿着唇,他原本像草莓果冻的唇色也随着抽出的血液而逐渐浅淡下来,展露出微妙的脆弱,一定没有之前看起来甜了。
然后褚玉凑了过来。
褚玉的呼吸都近在咫尺,滚烫的。柳渡感觉自己的脸也在发热,如果明天他也发烧了,褚玉必须为此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