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细小又轻微,他差点都被欺瞒过去了:“神父,你有听到什么不同寻常的声音吗?”
神父也驻足倾听,但他什么都没听到,只能摇摇头。
这种房屋的样式里的楼梯不怎么透光,窗户开得又高又窄,从伊万的角度看去,神父大部分身体都隐没在黑暗里面,捉摸不透的黑暗、每看一眼似乎都觉得里面暗藏的阴影在挑衅跃动。
伊万别开眼:“可能是哪个笨手笨脚的仆人吧。”
神父疑惑地回头扫了一圈,默不作声地跟上。
去卧室前必先经过书房,他现在睡的一直都是客房,曾祖父就在前不久才死在主卧,出于某些不可言说对这位过世老人的害怕,伊万连主卧都绕道走,使得他回自己的房间需要绕点远路,本来是不需要经过书房的。
他又听到了那个别样的声音!很近!就在书房!
一个箭步冲进去,留神父一人摸不着头脑站在原地。
声音很快就消失了,伊万循着刚刚抓住的蛛丝马迹不费什么功夫就找到了声音的源头,找到的那一瞬间阴冷的感觉从脚底瞬息就攀升至天灵盖,一声尖叫冲破他的喉咙。
神父紧随而至,看清地上放的是什么东西后,转头目光不可置信地在伊万和地上的筐之间游移。
地上的筐通体黑色,细看能看见雕刻出的暗色花纹,像是以某种神秘的语言书写、镌刻其上,但这些在筐的封条和盖子都落在一旁的面前不值一提。
伊万呆在原地,惊恐地盯着筐,膝盖僵直,完全不敢上前。
只能由在场的另一个理智尚在的人上前去看看筐里都有什么,神父埋头检查,细致到对着阳光查看,不放过里面任何一点空隙。
再三检查的结论都是——这个筐空无一物,但凡筐的外表没那么特别,也没注意到地上破破烂烂的封条的话,这可能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筐罢了。
筐的分量和外表截然相反的轻,放到地上就膝盖的高度。
“请老实回答我一个问题,”神父严肃地看着伊万,现在他的脸色比刚才红润了不少,缓和了许多,听见他的声音眼神随之转了过来。
“千万不要撒谎,告诉我,这个筐是你的吗?”神父在“你的”两字上咬了重音。
伊万交握着的双手紧了紧,垂下眼睛,缓慢点了点头。
“那给你这个筐的人带你进行了仪式吗?”神父还需要再确认一番。
伊万眼神飘忽,似是挖掘回忆,半响再度点头。
神父大抵知道伊万身上发生的事情是怎么回事了,深深的无力感让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六神无主的儿时玩伴,最后只能在胸前划了个十字哀叹:“上帝啊,能不能施以援手救救这个可怜的孩子。”
“这个可怜的蠢货,现在才大概知道死老头做了什么。”阁楼上的长发身影毫不留情地嘲讽。
“我们的老主人还特地找被他赶到、最后被困在森林里的巫师,借,了点东西,才找到的继承人。”管家补充道。
“他父亲是谁?”老东西当初到处留情,都不知道外面有多少他的种。
“反正肯定不是被你拉进水里的冤死鬼就是了。”
若有所思地把又浓又密的长发编成辫子,“可是按道理来说他不应该没感觉到我的存在……”
“……希望你稍微控制一下情绪,不然身为管家的我会很难办。”管家有些头疼地看着流得满地的水,也不知道他听进去没有。
属于他的田地、连绵的森林和灰压压的乌云被马车越甩越远,伊万把目光转向相反的方向,城墙从地面上远远的一条线逐渐拔高。
他的声音混在马蹄还有车轮碾过石子里,“我的邀请函呢?”
管家刚掏出邀请函的一角就被伊万制止:“你给我好好收着。”
“好的主人。”管家第五次好脾气地回道,第五次妥帖地收好邀请函,尽管在他看来他的主人应该再多给他些信任才是。
他想想还是补充道:“您大可以放心,在我的手上没人能抢得走。”特地在“人”的字眼上咬重发音。
伊万跟患了多动症似的,一会松下腰带一会扯下领口,第一次进城对窗外什么都充满了好奇,恨不得整个人探出窗瞧个够。
管家倒是稳稳坐在马车里面,时不时提醒伊万小心别把衣服扯坏了,收到邀请函才急忙准备这种专门为上流宴会所准备的服装,坏了也没有备用的替换。
他的前主人已经很久没参加宴会,加上没接小少爷回来前庄子里也没有谁需要准备这类只为展现光鲜亮丽的衣服,才临时找裁缝定制的。
邀请函自三日前收到,是公爵夫人邀请的,说是想认识下老爷子的继承人,顺带还提到她漂亮的女儿想和附近的青年才俊交个朋友。
看到这准确来说是管家念到这,伊万拿到手对着请柬看了半天,无奈大字不识只好把管家叫过来念伊万不禁有些意动,如果有某个贵族小姐看上他……这是一个跻身上流名门的绝佳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