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拨拨头发。
“谁当太子,那是皇上说了算,咱们小小臣民,哪敢怨恨?至于舍妹反正事情已成定局,与其让她嫁一个跟我们素来友好的贫寒子弟,不如让她嫁给将来可能化敌为友的太子。京城里稍微有点常识的,都会这么想。”
“我懂了。”季初樱站起来,默默往外走。
身后,文颂王妃仍紧追着,话语不断“季小姐,我今天烦了你半日,就是希望你能安守本分,别再妨碍太子纳妃,宫中多容你一天,是你捡到的福气,对你这个外族人,皇上没赶你算好了,甭想继续得寸进尺!”
季初樱捂住耳朵一阵疾跑,想摆脱这叫她烦躁的声音。御花园里的戏台仍是锣鼓震天,她忽然觉得四周都是恐怖的嗡鸣声,像黄蜂般,追得她无处可逃。
而文颂王妃那张讽笑的脸,伴着那一张张戴着猴子面具的戏子的脸,在她视觉中化成无数色彩斑斓的鬼面,逼她闭上眼睛。
她真的很多余吗?从小在季府就被看作是一个外人,原以为到了这儿会好一点儿,谁知变本加厉,竟遭遇到更恶毒的话语,彷佛有一把椅子坐坐,就已是别人对她最善意的施舍。天下之大,真没有她容身之地吗?
“樱樱。”
又有谁在唤她。
“走开!走开!不要叫我!”她讨厌周围的声音,那么虚假、那么狠绝,如同千万支乱箭,将她射得遍体鳞伤。如果可以,她宁可失聪,把那些威胁的话、讽刺的话及嘲笑的话,统统拒于门外。
“樱樱,你怎么了?”对方不肯放过她,反而双臂一揽,将她搂进怀里。
好熟悉的感觉,温暖的体温、清爽的体香、安全而宽阔的胸膛,及绣着金色麒麟的白袍。这一切,让她的心渐渐舒缓下来,听觉从混乱变得清晰,眼前骤然明亮。
“阿扬”她抬头,看到一张微笑面孔,眼泪便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发生什么事了?”萧扬惊慌失措“才和皇上议完事出来,就见你失魂落魄地一个人乱走,谁欺负你了?”
“从小只有我欺负别人,谁敢欺负我呀!”她并不打算告诉他刚才文颂王妃说的话,否则事情会越闹越大。她不在乎别人,也要顾着可能触犯尧皇的阿扬呀!
一颗心即使已经静下来,她也不打算再惹是生非。呵,只有在阿扬身边,她才能得到真正的详和,可惜他是不可能时时刻刻守卫着她的。
“我们回家,好吗?”哀怨的眼神流露乞求“这里好吵,我的耳朵好疼”
“好好好,”萧扬宠溺地捏她的鼻子“我也不喜欢看‘大闹天宫’,咱们马上就走,回到家,有好东西要送你。”
自从当上太子以后,他每天都有“好东西”送给她,珠子、簪子、镯子、链子,女孩儿喜欢的玩意,他都送遍了。对这一回的礼物,季初樱原本不当一回事儿,可是当她回到太子府,才发现那是好大的一个惊喜。
她住的院子里,不知什么时候平空变出几棵樱花树,连绵一片,如云似雪。
“这戏法怎么变的?”她嫣然一笑,回眸问他。
“只是把现成的樱树移植到这儿,希望它们能活下来。”萧扬从背后搂住她的腰,俊颜贴上玉颊,两人齐看漫天的“白雪”“喜欢吗?这花儿蕴含了你的名字。”
“喜欢。”她陶醉地点头,记忆中似乎出现过类似的画面“阿扬,你见过白绢做的樱花吗?”
“我做的东西,我当然见过。”身后传来低低的笑声。
“什么?!”季初樱微愕“那时候,是你”“那时候,我是一个下人,无法接近你,所以想出了那个办法,博你一笑,然后再自欺地告诉自己,你是在为我笑。很愚蠢的做法,对不对?”
“不,不”她无法克剌浑身的颤动,转过身把头深深地埋在他的颈间,久久不能言语。
原来很早很早以前,阿扬的心里就有她了。兴奋中藏着一丝烦乱,乱的是不知这份感情该如何报答?
尧国,她是不敢再待下去了,不能再用一辈子的斯守来偿还欠他的债,或许,她能为他做的只有离开。
她走了,尧皇会高兴、会对他更好,他的前途将越加辉煌。她走了,周围的人便没有藉口再散播流言蜚语,他不用因费心保护她而得罪人,日子会过得更加轻松。
季初樱自认不是意志坚强的圣女,她讨厌宫里的勾心斗角,更讨厌皇族烦琐的礼仪,尤其不敢想像,如果哪一天他继承了大统,怀里拥着别的女人的模样。
虽说阿扬曾发誓会对她忠诚,可一旦登上帝王的宝座,就会变得身不由己。朝野上下会排斥她这个异族女子,而面对祖训、面对开枝散叶的需要,他终究会选择“背叛”她,像所有帝王那样,置办三宫六院。
眼不见心不烦,不如及时逃出这魔域,反正一切已经不同了,与他携手到杭州采莲的愿望,早就成为虚无缥缈的梦了吧?
“阿扬,我们什么时候回江南?”她试探地问“你曾说过,要跟我一起开绣坊的。”
“现在哪能走得开?”